十教训
暝州临海,海产品丰富,也是大深主要的海盐产地,不过暝州人口味大多比较清淡,祀幽也不例外,所以对这一桌子清汤寡水接受良好。至于萧知遥自己,她喜甜口,现在也不饿,只是在这陪娇气的小少君而已。
谁叫有人屁股肿得根本坐不了椅子,非要姐姐抱着,虽然萧知遥不懂都是坐,为什么坐她腿上就不疼了,但她一向对认可的弟弟妹妹们很是纵容,这点小事也就由着他了。
菜刚上齐,守在门外的宿殃就进来通传:“殿下,兰主子为您熬了鸡汤,正在外头候着呢,您看……要传他进来吗?”
说实话萧知遥差点没想起来这指的谁。
她这人对不上心的事向来忘性很大,这几天又在凤羽营忙昏了头,完完全全把自家后院的事忘了个干净,要是宿殃直接提沈兰浅的大名她可能还反应的过来,这一声兰主子叫的她属实有点懵。
祀幽刚来燕上京,还不知道姐姐多了个侍奴,疑惑地问道:“阿遥姐姐,那是谁?”
“噢,你还没见过他呢,他是本王的……侍奴。”萧知遥说这话时表情有些古怪。说来如果没有侍奴这层身份,沈兰浅也算她的弟弟,甚至比祀幽还要更亲一些,毕竟是她父后的庶弟的儿子,她们是真真切切有血缘关系的。
祀幽闻言如遭雷击,顿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尖叫:“侍奴?!姐姐,你什么时候有侍奴了?你怎么可以有侍奴!!”
萧知遥被他这一下吵得耳朵疼,莫名其妙地道:“上个月的事了,怎么了,本王一直没有侍奴才比较奇怪吧?”
毕竟这年头谁家院子里没养几个玩物的,因为这事她可没少听母皇父后唠叨,连老九那小丫头片子身边都有两个侍奴呢。
“可是、可是……姐姐跟那些女人又不一样……”祀幽眼眶一下红了,到底是哪来的野男人勾走了他的姐姐!
萧知遥不知道这小祖宗突然抽什么风,不过现在夜深天寒,以沈兰浅那个身体,总不好让人家一直在寒风里等着,便让宿殃带他进来。
沈兰浅进了屋,身后是提着食盒的云桑,看见坐在萧知遥腿上的少年,愣了一瞬,若无其事地低头跪下行礼:“奴见过殿下。”
萧知遥一边示意云桑去给自家主子看座,一边略带责备地道:“起来吧。你怎么又不睡觉?给本王熬什么汤,这里最该补身体的人是你自己才对。”
“奴也是听宿殃大人提起,说您近日经常忙得连午膳都没时间用,便觉得能为您做些什么就好了……奴身无长处,唯独幼时和父亲学过些家常,这才劳烦膳房匀了处小灶,每天好备些汤菜,想着若是您哪天回府了,正好也能喝碗热汤驱驱寒意。”沈兰浅将食盒中的瓷盅取出,柔柔地道,“只是奴没想到,您带了客人回府,打扰了您的要事……殿下恕罪。”
萧知遥摆摆手,不在意地道:“哪有什么要事,只有一个娇气的小鬼。”
“姐姐!”祀幽不满,“谁是小鬼,我已经长大了!”
“是,你长大了,都敢自己跑到挽红袖那种地方去了。”萧知遥捏了捏他的鼻子,没好气地道。
被戳中痛点,祀幽张了张口,被姐姐惩罚的记忆涌上心头,最终还是啥也没说出来,哼了一声就撅嘴红着脸别开了头。
沈兰浅惊于两人的互动,面上不显,只暗自打量着那个少年,见他年纪不大却容貌艳丽,让人有一种异域感。他窝在靖王怀中,看似乖巧温良,但沈兰浅看得出这只是他的伪装,他眉眼间透着乖张,绝非燕上京那些养在温室中的公子郎君般无害。
挽红袖是什么地方沈兰浅当然听过,少年脸上还泛着肿意,显然是才挨过罚的,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他是挽红袖的妓子。但以靖王殿下的身份和对男子的态度,不仅把他带回了王府,待他如此宠溺,允他亲昵地唤自己姐姐,还亲自抱在腿上亲自喂他用膳……
沈兰浅转念想到中秋将至,女皇召了各府入京,想来这位小公子是哪族的少君吧。
思索之间,沈兰浅的目光难免在少年脸上有了停顿,却正巧与别开头的祀幽撞了个对着。
面带娇羞的少年错开了姐姐的视线,发现姐姐的那个不知道哪来的侍奴在看自己,勾了勾唇,冲他露出一个高傲又挑衅的笑容,嘴皮微动,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
贱、人。
沈兰浅眼睫轻颤,只当作没看到。
萧知遥全然没发现两人间的暗潮,有点好笑地把弟弟的头掰回来,给他介绍:“他叫沈兰浅,字令玉,是沈氏的嫡长公子。”
“沈氏?”祀幽微微仰头,脸上添了几分嘲弄,“原来这位哥哥便是沈氏那个誉满京城的大公子。之前便听闻沈公一直想为自家二公子谋一个少君之名,为此没少求女皇陛下,还以为她对儿子有多上心呢,没想到居然把您送来了阿遥姐姐府上做侍奴……”
祀幽这话说的直白,丝毫没掩饰自己的不屑。
嫡长公子又如何?嫁给姐姐了又如何?还不是只是一个低贱的侍奴吗。
“阿幽,不得无礼。”萧知遥感觉哪里不对,打断了他,又跟沈兰浅介绍,“他是祀幽,是西暝侯的独子,被家里惯坏了,说话总是口无遮拦,你不要放在心上。”
西暝侯独子……原来他是西暝府的琉璃少君,果真如同传闻中一般嚣张跋扈。不过没想到他居然和靖王殿下关系匪浅……
沈兰浅乖顺地垂眸低头:“殿下言重了,少君殿下性情直爽可爱,奴喜欢还来不及,又岂会介意?”
“这小子,直爽是直爽,可爱却未必。”萧知遥见他这样识大体,心中满意地点头,戳了戳祀幽的脸,“你还不给人家道歉?令玉是本王的表弟,按辈分,你还真得叫他一声哥哥呢,哪有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
“一个侍奴而已,谁要把他当哥哥,他也配吗?”祀幽翻了个不显眼的白眼,越想越看沈兰浅不顺眼。
“……”沈兰浅抿了抿唇,只把头垂得更低,让发丝垂下,挡住自己的神情。
萧知遥眼尖得很,只是一瞥便看到她的小侍奴眼中有水光打转,看着可怜兮兮的,想他心里肯定委屈。她皱眉道:“祀幽,你怎么回事?再这么没规矩,这饭也别吃了,本王现在就送你回西暝侯那。”
“……姐姐!阿幽知错了……”祀幽咬咬唇,到底还是老实下来,没再逞口舌之快,只能趁萧知遥给自己夹菜不注意时再恶狠狠地瞪了沈兰浅一眼。
沈兰浅面带浅笑,对他的恶意熟视无睹。
他见过太多的恶意,这位这又算什么呢,倒不如说……他正需要这种恶意。
“妒火”……
次日一下早朝,萧知遥就被女皇派去给各府家主接风。
十一世家各有封地,一般只有每年大朝会时才会召所有家主入京朝拜,不过也并非所有的家主都留在封地,也有几位在燕上京任职,比如沈氏和姜氏。
各府车队出发时间不一,到的时间自然也不同,西暝府和巫氏是最早的一批。两位家主同时驾临,虽然是大事,但也没隆重到需要一位亲王亲自迎接,以往女皇都是派鹿歇去的。
萧知遥想到母皇吩咐这事时看自己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大概猜到了缘由。
——有人偷偷进京的事暴露了呗。
只是她接了西暝府和巫氏的车队,肯定不能厚此薄彼,这次入京的各府家主都得由她去接了。
唉,可真会给她找事做。
萧知遥带着宿殃在城门上等着两府的车队到,老远便看到乌泱泱的车马,没多久便到了城下,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