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为起晚了而被母亲扫地出门，我认为任何一个叛逆期的少年都曾经经历过。
就如同此时的我一样。
一边裹紧身上的棉袄，一边费力地踩着厚厚的积雪，右手还试图从阵阵冷风中温暖我可怜兮兮的早餐——一片薄薄的面包。
昨晚上雪下的很大，也很久，甚至可能在我出门前刚停止。
证据就是少年人偷偷翻窗钻进我房间的证据被大雪覆盖的一干二净，一丝残留的脚印都没有剩下。
我觉着这是一件好事。
至少我不必费心瞒着母亲亲手处理掉那人“偷情”的证据。
“早上好，撒切尔先生。”
“早上好，米粒。”
在教室门口，有着一头乱七八糟银灰色头发的年轻男人看着我，镜片后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温和地眯起：“你今天的声音又大了一些呢，加油！”
我敷衍地点点头，绕过男人径直钻进教室，冲到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上。
那里被几本摞得很高的厚重的书挡住。再加上教室呈现前低后高的梯形，那里就像是一个安全的堡垒。里面的人很轻易能看见外面，外面的人却很难看见里面。
这是我特意建造的“堡垒”。既能隔绝掉有些过于热情的孩子不必要的贴近，又能让我很好的观察走进教室的每一个人。
这对一个不爱说话，性格又有些古怪阴沉，被讽刺排挤的“怪胎”来说简直是天堂。
今天，我也在仔细地观察着“人类”。
第一个走进来的，脚步声急促，鼻息粗重，行动粗鲁。
“哐哐！”。
看，他又在砸门了。自以为很帅的用脚踹开门，标准的单手背包，稀疏的棕发上抹了厚厚的发胶。眼尾细长上调，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容因为刻薄傲慢的表情而逊色不少。
罗杰贝利亚，校董事的儿子，橄榄球队队长，自以为是全校最受欢迎的完美王子，对女生抛个媚眼就能引起一堆人的尖叫。
不过他好像误会了“魅力”二字的意义，自以为粗鲁傲慢，桀骜不羁就能稳坐所谓“校园王子”的宝座。
“呵。”
我冷笑一声。讨厌的蠢货，真是碍眼，那少年比起来，这个自大的蠢货连根哔——毛都不是。
“罗杰，慢点……嘶。滚！别挡路！”
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胖到眼睛都快看不见的男孩从门外如同一颗炮弹般冲进来。
“路易斯！注意你的行为举止！”
门外，撒切尔先生愤怒地警告道：“你和罗杰这学期的出勤率完全不达标，如果期末考核再过不了，我恐怕你们两位就要留级了。”
“滚一边去，秃头鹰。”
眼看着罗杰的脸色不愈，路易斯回头对撒切尔先生比了个中指：“再用你的臭嘴乱喷，小心我把你的假牙都给揍下来。”
我皱眉。
路易斯，姓氏我忘了。凭着两百斤的体重成功卫冕校园“肉盾”的称号，小霸王罗杰的小跟班。他在平日里，充当小霸王罗杰打手的角色，私底下也借着罗杰的名义可是做了不少天怨人怒的坏事。
平日里嚣张惯了，现在竟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侮辱撒切尔先生。
我把头又往底下埋了一点。
虽然愤怒，但我知道作为一个孤僻阴暗，又不受欢迎的小人物。我绝对不是那个漫画里出现的正义英雄。
我没办法替撒切尔先生解围。
我偷偷瞥着撒切尔先生气到通红的脸色，又瞥了眼周围与我同样敢怒不敢言的学生。
我这种人，只会上前被小霸王揍到半死。
在心底叹了口气，我哀叹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这两个瘟神竟然没有逃课溜到楼梯间吸烟，反而乖乖来了教室。
我是从心底绝对盼望着这两人能逃一节课是一节课，因为……
“喂，弱鸡。”
罗杰走到我面前，从我的“堡垒”上方，居高临下地，用轻蔑地眼神打量着我。
“几天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阴沉？特意把书摞这么高，是想盖住你腿间那小到看不见的玩意儿吗？”
在他身后，路易斯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我全身一僵，往日里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刹那间就充斥了我的脑海。
罗杰的座位好巧不巧的被安排在我面前。而这人在学校最大的乐趣——就是用各种手段羞辱折磨我取乐。
罗杰隔得我很近，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令人作呕的特殊臭味。
人渣。
想清楚这是什么味道，我拼命忍耐住铺天盖地的恶心呕吐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走开。”
“哼？”
罗杰眯起眼睛，似乎很不满意我的排斥。
路易斯接收到他的眼色，瞬间收敛起笑声，满脸横肉的脸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冲上前一把推到了我的“堡垒”，提溜着我的领子，像是拎小鸡一样把我拎起来：“罗杰跟你说话，你就这态度？”
“咳！咳咳！放开！”
他身上浓重的臭味和汗液的酸味一起向我袭来，熏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拼命蹬着腿，用尖利的手指去掐，去砸路易斯铁箍一样的手指，试图把自己从窒息感中解救出来。但是对方仍然纹丝不动，甚至手越收越紧。
我感觉眼中开始出现五彩斑斓的色块，呼吸也愈发困难微弱，双腿不受控制的僵直……
我要死了？
这混蛋是真想把我掐死吗？
我绝望地想。
男孩下手没轻重，甚至在这没有死刑的地方，他肯定觉着就算是把我杀了，他也能不受惩罚，过得很舒服。
可是……我不甘心。
“……混……蛋……”
呼吸越来越微弱，我渐渐没了力气。
“住手。”
就在此时，一个冷清的声音宛若天籁响起。
原本死死掐住我命门的手一抖，我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扑鼻的薄荷香带着柔和的体温，包裹着我。温暖舒适到快要让我落泪一样。
艾斯特坎贝莱斯特。
我的少年，我的晨星。又一次从死神手里救下了我。
艾斯特接住我没几秒，便皱皱眉，一脸无所谓地松开了扶着我的力道。任凭我跌坐在地上，如获大赦般拼命喘息。
“哟，怎么，我们的晨星先生看不下去了着急来英雄救美？”
看清楚来人，罗杰嘲讽似的勾起嘴角。狭长的狐狸眼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着金发少年，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不……不。”
我干咳着，喉咙被路易斯方才掐的生疼，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却还是固执地胡乱挥舞着手臂，试图拉回罗杰这混蛋的注意。
艾斯特是最近刚转来这小镇上的孩子，凭着出色的外表和超绝的运动神经以及聪明的头脑，刚来就引起了众多女生的注意。
她们私下里称呼艾斯特为“晨星王子”，在暗地里还组织他的应援团。甚至听说市议员的女儿，罗杰的前女友——公主“妮娅柯莱杰”都是艾斯特的迷恋者，她甚至为了少年甩了罗杰，罗杰因此大发雷霆。
无论这哪一点都深深触动着罗杰脆弱的神经。这个自大狂绝不允许学校有比他更耀眼的存在，所以一直把艾斯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私底下给少年找了不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