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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虎杖和宿傩(各表一枝)

 

浅绿色的小轿车轻快地行驶在柏油路上,流线型的引擎盖和车顶不断闪过炫目的金色闪光。从上空看,丰饶美丽的植被铺盖在起伏的丘陵上,万物欣欣向荣。黑色主干道像树木的枝杈那般分出更多更细的岔道,犹如黑色的血管扎入大地深浅不一的绿色皮肤。

他驶下大路,进入一条玫瑰隧道。车前窗的视野突然变暗,层层筛滤的刺目阳光变为柔和的淡绿色光线,玫瑰依附匠人搭建的拱顶蔓延生长,翡翠般的叶子和红宝石般的花朵随风摇曳。

也许常年和花打交道让他开始变得感性,没准也有上年纪的人总爱回忆往事的缘故。每次通过这里去往千代市民农园时,总令藤原想起陪孙子去电影院看过的《小王子》。

追逐着狐狸的小王子无意间来到一条玫瑰隧道前,他好奇地问:“你们是谁?”成百上千朵在风和阳光里绽放的玫瑰纷纷回答:“我们是玫瑰。”

在她们此起彼伏的欢笑声,小王子难过地低下头:“我的玫瑰只是一朵普通的玫瑰,可她对我说她是全宇宙唯一一朵玫瑰。”

但狐狸说:“但她不是一朵普通的玫瑰,她是你的玫瑰。你在她身上付出的时间使她无可替代。”

隧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一瞬间炫目耀眼的阳光重新洒落,他的眼前豁然开朗。

低矮的篱笆环绕缓坡上素雅的农庄,木质水车在蔚蓝无云的晴空下缓缓转动,坡前开辟的菜畦像整齐排列的棋格,地里繁育的番茄和丝瓜已经爬藤,藤原驾车经过的时候甚至能看到它们打着卷的触丝。白色的蝴蝶飞舞在空中,蜜蜂在叶底花间大声嗡鸣。

千代市民农园到了。

农场主嫌名字太难取,干脆用和仙台同音的千代为农庄命名。他把车停在葡萄藤架下,朝一个走到门口的农夫打扮的老头子打招呼,“我来了,上井。”

身穿背带裤和农用皮靴的老头哈哈大笑,沾满泥点的劳保手套里握着一把大葱。他的脸颊因为太阳的暴晒留下发白的伤疤,黝黑的眉毛和胡子活泼得像有自己的想法。

农场主热情吆喝老友留下来吃中午饭:“藤原!今天你来得可早啊!中午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他看藤原像是心里有事的样子,把大葱随手撂在架子上,奇怪地问:“你怎么了?上周见你不还是好好的吗?发生什么事了?”

“……不,我没事。”藤原锁好车,抹抹脸,扬起一个不算真心的笑脸让老朋友放心,“我们进去吧。”他随口问道:“聚会还是像上次一样吗?上井?”

上井摇头,叹了口气,“藤本百合子的孙女生病了,女儿和女婿又都在上班抽不出空,只能她来照顾。”

“这样啊……”

两个人边聊边向农庄后院专门存放农具的杂物间走,这是一栋手工打造的小木屋,屋檐下有燕巢。藤原看了眼巢穴下方铺的瓦楞纸板,“燕子们也来了啊。”

上井从裤腰上解下一串黄铜钥匙,眯缝着眼辨认钥匙上贴的标签,“燕子们早就来了。现在可是夏天了,藤原。再过一段日子,小燕子就会飞了。”

“上井。”

“什么事?”

“我……有些东西,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扶着木桌的老人费劲地下腰去脱脚上的高筒靴,“反正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你随便说吧。”

藤原沉默半晌,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缓慢地开口,“上井,还记得上周聚会时执事拿出的照片吗?”

老人拎起靴子,闻了闻,表情扭曲了几秒,他一口回道:“当然,我记性还没差到那个份上——等等,你说什么?你——难道?”他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藤原,“你碰到了?”

“我不能确定。”老人的表情有些迷惑,轻轻地自言自语:“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喂喂,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吧。”上井追问,脸上的神情格外严肃正经,“你再好好想想,仔细回忆一下。藤原,这件事很重要。不单单是对我们,还有整个盘星教。”

“我知道的。”

盘星教全称“盘星教——时之容器会”,专门负责替遇到各种怪力乱神、不能单纯倚靠人力解决的群体处理各种事件。上井就是其中一个受益人,生意惨淡的农庄起死回生,让他免于破产的风险。他比任何人都要感谢那位只见过一次面的年轻教主,主动提出把农庄作为周末仙台区域的教徒聚会的地点。

盘星教内部等级制度严明,教主作为至高无上的唯一领袖统管全教;低一级的监管负责教会的日常运转,处理各种琐碎事务的同时还要定期收集反馈教徒的情况,包括是否有遇到不能以常理解释的奇异事件等;第叁级别的教众需要定时交纳奉养,以及去主动发现周围的古怪现象,而后在每周的聚会上汇报给监管。

如此自成一体并能稳定运行的内部架构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直属教主,被称为“星浆体”的盘星教圣女。但自从上一任圣女失踪后,教会里就没有担任该职的女性了。

“你需要和监管提一句就好了,后面的事他们会查验的。”上井语重心长地劝说,“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你会轻易放弃吗?况且就算不是,那也跟我们没什么太大关系。总之好歹得先试试吧?你不这么认为吗?”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这不就对了嘛,走吧。”上井喜笑颜开,为解开困扰的老友由衷感到高兴,“今天惠子做葱鸭烤串和鳗鱼饭,要来点啤酒吗?”

藤原无奈地说:“你忘了医生说过你最好戒烟酒的吗?”

“唉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啊,走走走吃饭去……”

汪酱扑腾着小短腿,聪明的小狗先跳上矮一点的茶几,然后再鼓足力气蹦到沙发扶手上。它轻呜两声,小声呼唤躺在沙发上的少女。她面朝靠背,身上盖了条毯子,没有半点动静。试图叫醒主人无果的小狗郁闷地蹲在扶手上,揣起两只爪爪,尾巴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都怪那个粉头发的家伙,搞得主人都不撸自己肚皮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迁怒的虎杖在厨房里准备中午的饭食,虽然暂时解除眼下的危机,但仍有淡淡的阴影罩在心上。他一语未发,面无表情地下刀,将案板上的生牛肉切成宽厚均等的牛柳,锃亮的刀面染上几丝血痕,雪白的刀光落入冰冷的眼中。从温柔到冷漠的态度转变只需要一个场所:厨房。

生命的延续必然建立在杀死其他生命的基础之上,而厨房是将这一行为合理化无罪化的地方。剥去外在的脉脉温情,仅剩内在的漠然理性。砧板上任人鱼肉的不再是生命,而是会动或不会动的“物”。

酱料腌渍过的牛柳被少年的食指从厨刀上推入锅中,刀面重新变得清洁无污。

男人的指尖轻轻划过少女的肩头,最外层式样称体的华贵唐衣裂开一条细缝,叁五件熏香染色的袿衣悄然分裂,一层袿上有一层精美的纹绣,躲在莲花下的佛法僧丢了亮蓝的脑袋,绕缠的山玉兰茎叶一分为二,优昙花叹息凋落。

仿佛树叶的罅隙间流出一线清淡冷冽的月光,纯洁无垢的月胎显现。他拨开浮华繁奢的衣袍,指腹触及月女柔软洁白的肌肤。

《法句譬喻经·卷四》曰:见色心迷惑,不惟观无常,愚以为美善,安知其非真?以淫乐自裹,譬如蚕作茧。智者能断弃,不眄除众苦。心念放逸者,见淫以为净,恩爱意盛增,从是造牢狱。觉意灭淫者,常念欲不净,从是出邪狱,能断老死患。

大意是劝解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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