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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找一棵接近天空的树-02

 

踪。

接过手机,萤幕一瞬亮起,叠满的工作讯息让我的胃更痛了,没有多余的心力掩饰憔悴。

「小青,你看起来不太好。」

想不到他还记得我的名字,被记得和被帮助使我对他的感谢加倍。我对他说谢谢,想着寒暄两句就放他走,不要造成他的负担。

他却一脸担忧,好像我也是他关心的朋友,一待就是二十分钟。

「你很久没有参加草根系的活动了。」

我有些讶异,没想到自己的动向会被留意。

「你怎麽知道?现在还常去帮忙带队吗?」

「最近满常去的。」

「我以为你b较常住在山上。」

「一个月十天,其他时间姑且算是平地人。」阿森露出浅浅的微笑。

病房的天花板像是有一头巨大的鲸鱼缓缓游过,落下沉沉的y影。刚才身t太不舒服了,他走进来之後,我才注意到他脸上的胡髭没有刮乾净,衣服松垮垮的,整个人好像消瘦了一些。

「阿森,你发生什麽事了吗?」

想不到会轮到我来关心他。他看着我,温和的笑容还没消失,眼睛里却少了一点明亮的光采。

「没有什麽事b身t健康更重要,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愣了愣,轻声说了谢谢。

也许是他很重视的人倒下了,他才会对我语重心长。会在医院这个场合巧遇本来就算不上是一件好事,我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含蓄的悲伤,跟在山上和大家侃侃而谈的时候不一样,那时的他远b现在轻松愉快。

「我在这里会打扰到你休息吗?」

我摇摇头,他的出现对我来说是一场救赎,让我的思绪可以绕着他转,暂时远离燃烧我的那颗太yan。我允许自己为他担心。

「你真的是来探望朋友的吗?身t不舒服的不是你吧?」

「嗯?我很好,没事。」阿森挺直背脊,好像觉得这麽做就能消除我的疑虑。

「对了,你有收到我寄的明信片吗?」

「有啊。」

用明信片带开的话题化作另一头鲸鱼,把我的臆想和病房门口徘徊的高挑身影一起,神秘地乘着透明的海流洄游。

我们小聊几句交换彼此的近况,我像舀热汤一样,只捞起表面不烫口的部分。阿森好像也是,提及上个月去海外挑战高山的惊险旅程,没有圆梦的兴奋,却像是在回想一场遥远的梦境。

他的叙事方式太过轻描淡写,反而给人另有隐情的想像。但我没有机会往下问,他看了一下手表,将身t的重心向前移,准备向我告别了。

「时间有点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罗。」

「好,路上小心。」

就像海王星无意间跨越天王星的轨道一样,不确定何年何月能够在同时同地面对面相遇一遍。复杂的计算公式对我来说太困难,不能算出一个jg确的数字也无妨。

生命的轨道无时无刻都可能改变,横掠而过的彗星可以震动整颗行星,也可以被行星捕捉,下一秒会发生什麽没人料得准。望远镜的视野永远只能扫描小小的角度,专注凝望同一颗星就可能耗尽一生所有。

阿森离去之际,我握在手上的手机冷不防开始震动。低头查看,品宁不准我处理的那些工作讯息沉没在幽黑的暗屏之下,被老爸的来电通知盖了过去。

接通电话,老爸疲惫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我有不好的预感,胃痛隐隐约约,又开始躁动了。胃酸由内而外刺激着脆弱的胃壁,像是把这个器官当成煲汤的锅,re1a辣地熬煮着所有的坏事。我的眼睛闭上再张开,病房里明亮到炫目的白光让视觉暂时失能,只留下听觉。

「??你在警察局报案?」

阿森已经走到门口,听见对话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盯着我。门帘被掀开了。我越过他,越过门帘边缘,终究瞥见了我避而不见的那个人。他穿着一身洁白的医师袍,外袍底下是直条纹的浅蓝se衬衫,跟我曾经买给他的那一件很像。他的穿搭还是一如既往的整齐,那件衬衫就算不熨平也不会轻易起皱。

为什麽偏偏是现在?

我一手握着手机,一手隔着衣服按住肚皮底下不安份的胃。充斥在耳朵旁边嘈杂的车声令我jg神更加紧绷。

「客运站和火车站都找过了吗?」

阿森折回病房,站在床尾等我讲完电话。我希望他能把外面的人完全挡住,但是不管我的眼睛重新对焦到什麽地方,那个人还是残留在背景里。

「怡文阿姨呢?她在家吗?」

是因为今天天气太冷,才会有这麽多坏事跟毛线一样纠结成团吗?还真暖心,我得调度一些有用的激素让身t听话。待办事件叠起的牌组全数倾塌了,没有一件事可以被归类到「已完成」栏位。今天不是我的日子,从里到外都不是,从早到晚都不是。

背景变得一片空白,本来黏在那里的人已经脱落,跟随命运的运镜,移动到离我很近的地方,抬起头就会把他眉清目秀的斯文长相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我低着头,低着声音,低着我能低着的全部。

「我等一下就搭车回去。你先回家等消息,不要太担心。」

老爸是报喜不报忧的典型,拨打我的电话必定历经过天人交战。我知道他需要有人分摊他的害怕与担心,哪怕我其实什麽忙都帮不上,只是出张嘴皮子,也能让他定心一些。

「现在路上监视器这麽多,有警察帮忙找,一定很快就会找到阿公了。」

让他听了相信有道理的话,让他听了不那麽自责的话,我努力说给他听。他还没退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阿公。而且阿公不是卧病在床的虚弱老人,也不是监狱里行动受限的犯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是他的自由。

「回家吧,老爸。你晚上看不清楚,b阿公还危险。」

好说歹说,我费尽唇舌,终於把热锅上的蚂蚁劝回蚂蚁窝。

挂断电话,我稍微调整呼x1,试着冷静下来,厘清待办事项的先後顺序。

「需要帮忙吗?」「需要帮忙吗?」

同一句话以零点几秒的微小差距穿越李靖森和张焕东的喉咙,震入我的耳膜。

他们相望。这跟双胞胎用心电感应彼此不一样,没有心有灵犀的美好,只是让他们意识到双方的存在。

「张医师,我可以提前出院吗?」

「张医师」这个疏离的称呼令张焕东的表情浮现难捱的情绪,我不愿解析这种情绪的意义,只是静静等待他的答覆。

阿森的名字长满了树,有着盘根错节的细腻感知和深沉智慧,只是扫掠一眼,就觉察出这种客气的疏离源自过度熟稔。其实他不必留下来共感这种凝滞的尴尬,我已经婉谢了他的好意。但他真的像树,一棵无畏去接近天空的树。哪怕这片天空正乌云密布,闷雷yu雨。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就只是出於礼貌,并非真的打算一脚踩进别人的泥沼。但是对阿森来说,踩进别人的泥沼似乎b踩进他自己的泥沼更轻松一些。

「我有开车,可以送你一程。你身t不舒服,不要一个人行动b较好。」

张焕东闷不吭声地盯着第一次见的李靖森。他是谁?咏青身边什麽时候多了这一号人物?值班表让这位形象t面的医师杵在一边动弹不得,他无法说出自己也可以去帮忙找阿公这种热心过头的谎话,更可笑的是,他甚至无法决定这位病人的去留。

他不再是她的伴侣了,现在也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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