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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镛说贼记

 

回成命,朕非文过饰非之君,岂肯回护?”终于革了琦善等人的官职,令其闭门思过。

陈庆镛说到此处,三人都有大快人心之悦,更是惹来二位草莽又是一番敬酒。三杯下肚之后,大家似乎都有些微醉了。不难想象,对于两个不见经传的草莽来说,陈庆镛的大胆豪情及不顾个人安危的爱国爱民之情,确实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自古以来,武夫不惜性命,保家卫国,堪称“忠勇”也;而文臣在朝,亦可不顾身家性命,敢于纳言直谏,那也是一场不愧于武夫的战场,一条政见若是说对了,换来的则是不流血和少流血的胜利,其可谓比战场争战,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二人边听边点头晃脑,不断举杯向陈庆镛表示敬意,三人越喝越沉,越醉时言语越多。但是,在他们三人之间,可能谁也不曾想到,这南京条约是谁授意签订的?琦善有那么大的胆量和权力吗?道光皇帝又为何在短短三个月之后,又要起用琦善等人呢?其意图不言而喻!而道光皇帝为何才起重新任用之念头,又因陈庆镛的一纸奏折而“收回成命”呢?看来,这事并不像史书上记载的那么简单!

说来说去,这道光皇帝并不是一个庸人,而是一个老谋深算、满脑子政治手腕之人,他只是唱了一出戏,给天下的老百姓看看而已!至于陈庆镛,琦善、奕山、奕经、牛鉴、文蔚等人,都只是这出戏中,一粒听任摆布的棋子!清廷如此,岂能不败?

但此时的陈庆镛,却乐意接受这份荣耀,也乐意接受二位草莽的崇敬。他一边喝酒,一边讲着他的故事,虽然有些醉意,却无半点骄矜,反倒是心中的义愤不断升级,到头来,他对皇上和朝廷,依然不存在半句怨言,更别说是有些许触犯。

三人继续喝酒,至醉时,已然忘记斯文。草莽本来就是草莽,文人最终也成草莽。陈庆镛一边喝酒,一边一字不差地背起了申明刑赏疏:

“行政之要,莫大于刑赏。刑赏之权,操之于君,喻之于民,所以示天下之大公也。大学论平天下之道,在于絜矩。矩者何,民之好恶是已。

海疆多事以来,自总督、将军以至州县丞倅,禽骇兽奔。皇上赫然震怒,失律之罪,法有莫逭。于是辱国之将军奕山、奕经,参赞文蔚,总督牛鉴,提督余步云,先后就逮,步云伏法。血气之伦,罔不拊手称快,谓国法前虽未伸于琦善,今犹伸于余步云。乃未几起琦善为叶尔羌帮办大臣。邸报既传,人情震骇,犹解之曰:‘古圣王之待罪人,有投四裔以御魑魅者。’皇上之于琦善,殆其类是,而今且以三品顶戴用为热河都统矣,且用奕经为叶尔羌帮办大臣,文蔚为古城领队大臣矣。

琦善于战事方始,首先示弱,以惰军心,海内糜烂,至于此极。既罢斥终身不齿,犹恐不足餍民心而作士气。奕经之罪,虽较琦善稍减,文蔚之罪,较奕经又减。然皇上命将出师,若何慎重。奕经顿兵半载,曾未身历行间,骋其虑骄之气,自诡一鼓而复三城;卒之机事不密,贻笑敌人,覆军杀将,一败不支。此不待别科骚扰供亿、招权纳贿之罪,而已不可胜诛。

臣亦知奕经为高宗纯皇帝之裔,皇上亲亲睦族,不忍遽加显戮。然即幸邀宽典,亦当禁锢终身,无为天潢宗室羞,岂图收禁未及三月,辄复弃瑕录用?且此数人者,皇上特未知其见恶于民之深耳。倘俯采舆论,孰不切齿琦善为罪魁,谁不疾首于奕山、奕经、牛鉴、文蔚,而以为投畀之不容缓?此非臣一人之私言也。

侧闻琦善意侈体汰,跋扈如常,叶尔羌之行,本属怏怏;今果未及出关,即蒙召还。热河密迩神京,有识无识,莫不抚膺太息,以为皇上乡用琦善之意,尚不止此。万一有事,则荧惑圣聪者,必仍系斯人。

履霜坚冰,深可懔惧。顷者御试翰詹,以‘烹阿封即墨’命题,而今兹刑赏顾如此,臣未知皇上所谓阿者何人?即墨者何人?假如圣意高深,偶或差忒,而以即墨为阿,阿为即墨,将毋誉之毁之者有以淆乱是非耶?

所望皇上立奋天威,收回成命,体大学絜矩之旨,鉴盈廷毁誉之真,国法稍伸,民心可慰。

陈庆镛一口气把申明刑赏疏背完,唬得二位义士频频点头额首,又是一番敬酒。一起说道:“若当今朝廷都如陈御史,我等何至落草于此!”

7。

次日,二位草莽亲送陈庆镛下山,并为兄弟伙计备了不少路上急需用品,让陈庆镛一行人十分感动。临行时,陈庆镛不忘劝诫二位草莽:大清盛世,应及时归附朝廷,一起抗击洋夷,不可助贼兴乱。二人只是微笑拱手,并未作答。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日,一路上风餐露宿,辛苦异常,陈庆镛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回泉州老家。因他名声在外,也有不少乡贤朋友,前来迎接,询问路上之辛劳。

陈庆镛也不隐瞒,一并说了。当说到路遇盗匪时,他略去大部分章节,只故作镇静地说道:“我啊,从容不惧,与那些盗贼说‘本人为官十三载,从来两袖清风,哪有什么钱财?这十几车书你们拿去看吧,或许能帮你们洗心革面,老夫奉送也!’”陈庆镛说完哈哈大笑,显得轻松自若,慷慨激昂,倒把那些故友乡贤,惊出一身冷汗。

陈庆镛的家在泉州西门外塔后村,这里,有一所他为官后修建的、具有闽南传统特色的古大厝。这栋古大厝并不是很大,也就四、五百平米的样子,装修上亦显得简朴低调,与一般民宅并无差别。从古大厝上看,可以见得陈庆镛清廉简朴,高风亮节。

回泉州之后,陈庆镛并没有闲下来,他四处联络,置办学校,教书育人。因其书多人多,学生也多,后又在其大厝左后方,修建了几间书房。原先书房前面,有一个大池塘,历经190年之后的今天,池塘不知何时被填没了,至今只现一片空地。书房前有一棵老树,据说是陈庆镛当年种下的,因无人解说,故也不敢确证。只是感觉那株古树,甚是苍老,似乎见过陈庆镛,能说起几段与陈庆镛相关的往事。

书房的木门之上,有一把大锁,紧紧地锁住了岁月。似乎隐约之间,想起了陈庆镛被贬回乡,那兢兢业业忙碌办学的身影。从书房的砖窗外面,似乎也可以看到陈庆镛夜读时的灯光和他不知疲惫的身影。甚至,我们还可以偶尔听到他兴奋时,朗朗的吟诗声;以及他愤慨激昂时,为社稷为民众奔走呼号的声音。

其时,陈庆镛在泉州创办了“清源书院”又到厦门的“玉屏书院”去讲学。道光年间,由于内外交困,百姓的生活颠沛流离,民间出现了不少弃婴。陈庆镛心生怜悯,在安海倡办了一所“育婴院”这是泉州近代史上最早的慈善机构。并在“育婴院”的基础上,开办了工读学校,主张:“既要收养弃婴,还当具培育之责。”他用其一生的体会,倡导并践行了“实事求是”的精神,并亲笔喻书于纸,雕刻于碑。

很快,陈庆镛的儒家风骨,便随他的教书育人,大办慈善而享誉四方。但是,这并不是陈庆镛最终的理想。他仍期待有朝一日,天子皇恩浩荡,让他重回京都,为皇上,为大清朝廷,为天下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再尽绵薄之力。

终于,这个机会来了。道光三十年(1850年)一月,咸丰皇帝即位之后,受林则徐和大学士朱凤标的推荐,陈庆镛被重新起用了。咸丰皇帝复授他为御史补江西道监察,后又将他调任陕西道监察御史。其间,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天国起义已袭卷了大半个中国,攻陷南京,并定都南京改南京为“天京”其声势之浩大,引起各地会党纷纷响应,清朝政府在人民起义军的浪潮下,已是风雨飘摇了。

咸丰三年(1853年),福建永春林俊红钱会起义,厦门、同安、海澄一带黄位、黄德美小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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