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尴尬,但是傅小公爷向来是个不知道面子名声的人,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左手扶着红木的楼梯,又向上走了一步,走上楼梯旁的走廊上,看着虞非晏笑道:“哟,可真是巧,居然在这里碰见了虞探花,不知道虞大郎君到这里来做什么,买小娘子用的首饰吗?”
虞非晏微微皱了一下眉,看向傅瑜的目光带了些复杂。
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傅瑜不自觉的跺了下脚,他看着虞非晏,有些不确定的想着对方此时内心是不是正在筹谋着怎么手撕了自己。
虞非晏道:“傅二郎君怎么到这里来了?”却并没说他来这里的目的。
傅瑜无所谓的摆摆手,道:“买些金石什么的孝敬一下姑母。”
虞非晏点点头,随口道:“金玉轩是做金石玉石生意的,我到这里来自然也是为了金玉。”
他说着,转身对身后的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点点头,两人随即向傅瑜的面前走来,走近了些,和傅瑜已是快面对面的站着了。
走廊上的路只有一条,两方人马各站一方。傅瑜看着虞非晏的神色,却见他眉宇间隐隐透着股忧愁,看向自己的目光似刀霜般,带了些不忿,不知怎的就突然想笑。傅瑜憋着笑,目光扫过虞非晏,扫过他身后站着的国字脸汉子手中端着的托盘。掌柜的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腰低的更深了,他直接推开了楼梯边最近的一间厢房,对傅瑜道:“小公爷请进,咱们来聊聊这次的货。”
傅瑜嘴角带着笑,淡淡的扫了虞非晏一眼,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故而也就给了个台阶,顺路走了进去,他身后紧跟着的元志也跟了进来。
虞非晏神色冷淡的对着傅瑜点点头,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身后的国字脸大汉托着托盘跟在他身后,托盘上的东西被傅瑜一览无余。
是一枚玉簪。一枚晶莹剔透的碧绿色玉簪,不过两指长,末尾被雕刻上了一朵清幽的兰花。
傅瑜心一沉,蓦地就想起斐凝身上的饰品来。斐凝的发髻上的金步摇虽好,却没有这枚玉簪更能衬托出她空谷幽兰的气质。傅瑜心下突地一阵酸溜溜的,但他也没细想,只想着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故而就进厢房去挑选金石了。
挑好了金石,一行人出了金玉轩,已是日头高照了,傅瑜估摸着时间,觉得时间充足,又带着这些人去宝来楼吃午膳,吃罢午膳,傅瑜牵着马出了宝来楼。
因是闹市区,他也不好骑马快跑,故而只是牵着马穿行在行人中,街上行人众多,除了大魏本国人,还有许多番邦人士,傅瑜的目光四处瞄着,而后他就看见了巷口处跪在地上乞讨的一个老乞丐。
看见老乞丐,他不禁又想起小十等人的遭遇,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朱焦和小十等人的情况如何了,朝堂上没有什么大的关于贩卖人口的案子,坊间也没有什么传闻,就连朱然,傅瑜也是许久没有见过他了。他想起莺莺无意间说过的话,她说朱然曾到安国公府上来找过傅瑾。
傅瑜从兜里掏出一小块银子,弯腰放在老乞丐的碗中,盯着他乱糟糟的地中海发型发呆。
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这件事仍旧没有什么动静,看来这次朱然踢到了铁板,只是不知道小十和朱焦怎么样了,傅瑜摸着下巴,心头蠢蠢欲动。
他问元志:“你和金圆、赵斌有没有再去过城南的那个破庙?”
元志浑身的肌肉突然僵硬起来了,他看着傅瑜,面上露出几许窘迫和后怕,随后摇了摇头,他道:“国公爷和大郎君都嘱咐过我们,让我们不要再去了。”
“是吗?”傅瑜轻声喃喃。
他也知道傅骁是害怕他卷入这些事情中不好脱身,毕竟傅家的情况太特殊了,便是他如今考上了四甲榜首,任职文书也还没有下批,不知道建昭帝最终会给傅瑜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职位。但是傅瑜想起深夜里他看见的那些孩子,总觉得心下有些不安。他压下这股不安,带着这列人马出城直往城北郊外山上的玄道观而去。
三十里地毕竟是个不短的距离,再加上他们行了一段山路,等到了玄道观的时候已是黄昏。
傅瑜翻身下马,和守门的小道士点点头,带着元志进了殿门。
永安玄道观本是道家场所,在六年前却因为傅太后的“出家”而成了一所另类的皇家别院,不同于大慈恩寺的人来人往、香客众多,玄道观的香客一向很少,而且因为远离城市居于深山的缘故,显得有些冷清。不过一路行来,玄道观内宏伟的建筑群却并不比大慈恩寺的少,反而因为皇室出钱改造过而显得有些肃穆。
傅瑜带着元志,跟着一个年长的瘦弱的道士绕过正殿,直接走向了后堂。
玄道观内的道士也比大慈恩寺的和尚少的多,一路行来很少看见穿着青袍的道士在外行走,反倒是朝廷派来保护傅太后的一小队御林军在此巡逻。
行到后院,老道士对傅瑜点点头随后退下了,傅瑜从元志手中接过装着金石的盒子走了进去。
院内种着一棵千年桂花树,郁郁葱葱的,黄昏余韵透过叶缝洒下光辉,傅瑜提着盒子,马靴踩在有些湿润的泥地上,显出一个脚印来。
他走到廊下,跺了跺脚上的泥,而后推开了房门。
一股硝石的味道扑面而来,傅瑜不禁皱了皱眉,他抬头看着屋内盘腿坐着的人。
这人身形瘦削,脸上和脖子上已有了些皱纹,她的一头银发高高扎起,束在青色的巾中,她穿着一身稍显宽大的灰青色长袍。
傅太后盘腿坐在一尊巨大的丹炉前的蒲团上,她双眼紧闭,听到了傅瑜推门的声响也没出声或是动一下。
傅瑜将手中的金石盒子放在门后,唤道:“姑母,我过来了。”
傅太后轻声嗯了一声,仍旧没有睁开眼睛或是动一下。
傅瑜劝道:“姑母,这丹药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可千万别吃,还有这屋子,里里外外都一股硝石的味道,这东西闻多了对您的身体不好。”
傅太后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扭头看着傅瑜,布满皱纹的脸上的一双黑眸显得格外的有精神,完全没有七老八十的老人该有的浑浊。她的五官依稀还可见些年轻时候艳丽的影子,眉宇间透着股凛然,浑身气势倒是和傅骁有些像,让人不得不叹一句不愧是将门出来的人。
她起身,身形稳稳的,站着的时候身形端正,没有七十岁老人的弯弓驼背,反而因了一身宽大的道袍在身上空荡荡的随着细风飘荡,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她走出了房门,傅瑜跟着她走出了房门。
两人顺着长廊,穿过一列镂空的长廊,又行过一个拱门。傅瑜跟在她身后,两人步履虽慢,但一步一步都走得很稳。
待得两人来到前厅,屋内已是燃起了烛火。
傅瑜从怀中取出那两封信,看着身前明明不苟言笑眉宇间却透着股暖意的老人,只觉得心下微动,他道:“姑母,我要成亲了。”
太后
傅瑜双手将两封信奉上,傅太后没有接过去, 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 而后疑惑地问道:“成亲?是哪家的小娘子?”
傅瑜道:“是国子监祭酒斐之年的独女。”顿了下, 他又补充道:“斐祭酒是抚顺公一脉的后人。”
傅太后身形端正的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搭在扶手上,露出有些苍老瘦削的手,她两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 手上崩出根根明显的青筋,显得有些狰狞。听到这消息, 她神情淡然, 面无表情, 让人瞧不出她心底究竟都在想些什么,随后却是伸出手接过了傅瑜手中的两封信。
她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