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简淡接通,就听到陈姨慌张的声音：“简小姐,刚刚老太太自坐轮椅上我没注意,她摔了一跤,好像失去意识了，我已经打了120……”
简淡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上了年纪的老人最怕摔，她握紧手机，说：“我马上过来。”
顾不上想太多，简淡拿起外套立即出门。她买的房子离简素华家很近，开车十分钟就到。
一开门，就看见简素华双眼紧闭平躺在客厅地上，陈姨不敢动她，怕加重伤害。自从简素华确诊以后，大大小小的基础病就开始层出不穷。
简淡一瞬间都不敢走进去。
和当年太像了。好像只要她一进去，就会回到两年前。
简淡也只犹豫了一秒，走到简素华身边蹲下，轻喊她的名字。她张着嘴艰难地呼吸，偶尔有几句呻/吟咕哝，听不清楚。
“简小姐。”陈姨见她来了，心下稍定，又将今天发生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她每天都会推着简素华出去转转，陪她说话。今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陈姨换个鞋的功夫，就听见简素华从轮椅上摔下来了。
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平衡感本身就不好，又喜欢自己行动，容易摔跤磕碰，陈姨分/身乏术，总有盯不住的时候。好在家里有监控，双方都明事理，不至于推诿扯皮。
救护车很快到了。这两年简淡和简素华的主治医生都很熟了，到那就安排好了病房。
她本来是最排斥维系人际关系的，但是没办法，一个熟悉病人的医生太重要了，何况简素华语言功能基本都丧失了。
急救过后，简素华在icu观察，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让她做好准备。
简淡呆了一会，才想起应该通知一下表哥表嫂。
打开手机，才发现沈冽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发消息问她：“你不在家吗？”
真的太像那个时候了，仿佛时光倒流，简淡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
“你，从申城回来了？”她颤抖地打字问道。
“嗯，一回来就抓到你不在家。”
简淡知道，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再将他置之度外，却还是回道：“我在外面和同事吃饭。”
沈冽不知道信没信，“那你发个位置，我去接你。”
简淡没再回复，她先通知了简征，然后又打开和展眉的聊天窗口。
虽然现在有点晚了，但是，万一简素华真出了什么事，展眉阿姨一定会想见她最后一面的。
简淡吸了吸鼻子，发消息道：“阿姨，我妈妈情况不太好。”
展眉很快打电话过来询问，简淡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忍不住哭了。
她不知道在哭什么，明明她觉得她已经对简素华没什么感情了，明明做过无数次心理准备，构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却还是会感觉到恐惧和无助。
“淡淡你先别急啊，阿姨马上过来。”展眉始终没挂电话，简淡听见她喊人备车，路上还一直安抚着她。
简淡可以毫无负担地告诉展眉，却无法对沈冽开口。因为展眉是简素华的朋友，她无论她对简素华付出什么都是她们的事。
但沈冽和简素华没有关系，简淡不想他因为她而承担这些。
沈冽隐约感觉出她有些不对劲，心里无端出现一种不安。这个女人就像只风筝，他不知疲倦地追赶，终于握住她的线，却还是虚浮着拴不住。
他越想拼命攥紧，非但不能和风较劲，反而只会容易把线扯断。
还没有头绪，沈冽忽然接到母亲的电话。
“你现在在萧城吗？”展眉今晚本来想让沈冽回家吃饭的，才知道他一下班又去萧城了。
展眉知道他最近在追他那个萧城的前女友，要不是现在事态紧急，她也不会喊他。
展眉把来龙去脉简单说了遍，“你先替我去医院看看，我马上就到。”
沈冽也听她说过在萧城有个老朋友，只是一直没机会拜访，他应道：“我知道了。”然后拿起车钥匙走出家门。
“她女儿叫简淡，你到那好好安慰下人家。”展眉叮嘱道。
沈冽脚步猛地一滞，不可置信地抬眼，“……你说什么？”
展眉一直没挂电话，所以简淡能听到她用另一部手机和沈冽说话。
沈冽大概没有和她解释，展眉放下电话，对她道：“淡淡，我让我儿子先过去了，他正好在萧城。”
简淡垂下眼，不知道待会该怎么面对沈冽。
沈冽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她独自坐在病房外面，冰冷的灯光照得她的肤色格外苍白，显得惶然而凄清。
他原本满腔的气恼瞬间消散，却还是没好气地走到她面前，“你在这和同事吃饭呢？”
简淡嘴唇翕动，只有道歉：“对不起。”
见她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他会出现，沈冽问道：“你不问我是怎么找到这的吗？”
“……我知道。”简淡低头，絮絮说着她和展眉认识的经过。
沈冽咬了咬牙，“你早就知道她是我妈，还不告诉我？”
简淡无从解释，只能低下头。
沈冽透过玻璃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人，简素华身上插着管子，脸上戴着氧气罩，什么都看不清。
他没想到第一次见简淡的母亲，会是这种情景。
“现在怎么样？”
“医生刚刚下了病危通知书。”
医院冷气很足，简淡的手很凉，沈冽坐在她旁边搂住她，握着她的手放在手心搓热。
“等情况稳定点，带阿姨转到申城医院吧。”沈冽说。
简淡没有说话，看见他担忧的表情，知道他想安慰她，她说：“没关系，我从来没有难过。”
她看着病房的门，脸上有一种灵魂被抽走的空洞。
“听说老年痴呆有可能会遗传，有时候我想，这样也挺好，反正什么都不记得了，不需要别人照顾，因为连自己都忘了，没有任何需要在意的事。”
“别说了。”沈冽越发用力地抱紧她，像是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在那遥远未知的时空。
“……对不起。”简淡又向他道歉。
她有许多对不起他的事，但这一句，仅仅只是为了此刻。
让他这样积极乐观的人变得无助落泪。
她的世界，只是这么窥视一角，就能让人感到绝望。
“简淡，你下个这个定位app吧。”沈冽打开手机给她看。“我们可以互相查到对方的定位。”
“平常的时候我不会偷看。”沈冽看着她，目光中是脆弱的祈求，“我只是不想找不到你。”
简淡没有拒绝，下载了那个app，和他绑定。
很多时候，她是希望他能找到她的，只是她太喜欢把自己藏起来。
展眉赶到的时候，就看见简淡靠在沈冽怀里。她情急之下竟然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只以为儿子是在安慰她。
简素华还在昏迷中，不过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单人病房都满了，只能三个患者挤一间。展眉想给简素华转到更好的医院，但时间太晚，而且她这身子骨也不好折腾。
表哥表嫂和简纭程不凡都来看望过，安慰了简淡一番，见简素华情况还算稳定，就回去了。
陪护的事自然落在简淡身上，这是女性病房，沈冽也不能陪着她。
展眉倒是想陪她，但病房太小，放陪护床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加她一个人了。
“我真的没事，”简淡面色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