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
我平时耍赖粘着他,也只是为了缓解蛊毒,你可别说些有的没的胡话,惹恼了他,遭罪的是你闺女。”
苏澄文哼哼几声,“现在不是,或许以后是呢?我如珠似玉养这么大的闺女,总不能白叫他沾了便宜去,咱们苏家,还从没做过赔本的买卖。”
话音甫落,头上便挨了一下。
南妈妈盯着他怒道:“我给你写的信,你是没看怎么着,他是普通的和尚吗?有空琢磨他,还不如想办法把宝珠身上的蛊毒解掉!”
被一个管事妈妈教训,大老爷苏澄文却没有丝毫恼火,摸摸脑壳笑道:“你看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啊,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赶明儿叫郎中给你开两幅去心火的药。”
南妈妈又作势要打。
苏澄文往旁边一跳,动作灵活完全没有胖子的笨重感,“知道啦知道啦,裴禛让我闺女吃那么大亏,我岂能饶他?不过呀,吴王势力太大,不是苏家能扳倒的,咱们得借点外力。”
南妈妈疑惑地看着他,“你可别乱来,长安城不是姚州小地方,权贵多如牛毛,苏家毕竟只是个商户。”
“知道,知道。”苏澄文敷衍地点点头,一步三晃走到书房,圆圆的胖脸上,看向缘觉的眼睛嚯嚯闪着精光,张口便是:
“贤婿啊。”
深埋心底的隐秘乍然被揭开,缘觉是又愧又惶恐又愤怒,窘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苏澄文笑呵呵坐在凉榻上,松松腰带,把偌大的肚子归置好,好整以暇地看着窘然的缘觉。
留情面?不捅破那层窗户纸?那是不存在的,他苏澄文,向来是不错过一丝机会,才把一个几近败落的苏家,在短短三十年内发展成姚州第一大族。
且让他瞧瞧,这位佛子殿下有没有她们说得那么好。
书房里荒庙一般寂静,只有漏壶的水“滴答滴答”有节奏的响着。
在苏老爷满是笑意的注视下,缘觉额头泌出细细的汗,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良久,缘觉方道:“是贫僧孟浪了。”
“千万别这么说。”苏澄文连连摆手,“我打了你一闷棍,也有不对的地方,唉,说来说去,我闺女最委屈,还好遇到了你,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今事情已然如此,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缘觉默然片刻,缓缓道:“我与令爱已有约定,他日蛊毒祛除,便永不相见,此段往事,化为云烟。”
“可小女已委身于你……”
“此事实属无可奈何,她与我都不是出自本心。”缘觉此刻已恢复冷静,淡淡一眼瞥过来,“况且苏老爷财大气粗,乃是姚州一霸,想给女儿找个如意郎君简直易如反掌。”
啧,还挺难搞!苏澄文咂咂嘴,换了一副戚容,“你有所不知啊,如今我苏家被人觊觎,已是岌岌可危,恐怕护不住宝珠。”
“你说的是吴王世子裴禛?”
“他是一个,不过有师父照看小女,裴禛一时半会儿翻不起风浪,吴王更不会把手伸到长安——那会彻底惹毛皇上。目前对苏家威胁最大的人,嘿嘿,殿下也认识那人。”
缘觉怔楞了下,“谁?”
苏澄文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的光,“剑南道节度使,周勇,殿下的亲舅舅。”
缘觉不解,“你在姚州,他在益州,相距一千多里,你们为何有过节?”
苏澄文长叹一声,“财帛动人心,还能为什么,因为盐井啊!”
本朝最初没有实行榷盐制度,盐业自由买卖,姚州盛产井盐,大多数人都是自己开采盐井,苏家祖上也是因此发的家。后来朝廷开始实行榷盐制度,苏家交了不少钱,自家盐井得以保留,也拿到了朝廷的盐引。
可是天宝一场大乱子,朝廷伤了元气,各种税赋大幅度提高,盐价随之上涨。藩镇见盐商赚钱,又加以各种赋税,盐价不得不再涨,简直到了百姓吃不起盐的地步。
“实话跟你说,卖天价盐,苏家早死得透透的了。”苏澄文大大方方亮出自己的秘密,“我卖官盐,我也卖私盐,不仅贩卖私盐,还产私盐,被你舅舅抓住这个把柄,要吞没苏家所有的盐井。”
缘觉眉头微蹙,心里是不赞成苏老爷的做法,“私盐违禁,苏老爷是犯了砍头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