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谢时深轻轻捏了下他的脸颊,让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
他察觉鹿厌的情绪波动,轻声细语道:“小鹿,不可。”
鹿厌眼底的恨意褪去,带着迷茫看他,“世子”
方才有一瞬间,他居然想亲手杀了鹿常毅。
他这位所谓的父亲,既没尽到为人夫之责,任由着他的娘亲病死后宅,随意处置,更未曾尽到为人父之责,将自身种下的耻辱怪罪其子,设陷加害,毫无人性。
鹿厌垂下眼眸,想为这一闪而过的歹念认错。
不料,谢时深却道:“全部交给我,今生你只管自由自在。”
谢时深眸色复杂,藏着两世的思绪,他不必再去细想两世的鹿厌为何与众不同,无需靠着前世有关鹿厌的蛛丝马迹,也能明白前世一切与谁有关。
鹿厌握住他的手,借着屋内的烛光静静观察谢时深。
他觉得谢时深此刻与往日不同,像是藏着天大的心事,无法言说,仿佛守了个秘密,连倾诉之人都没有,孤独而寂寞,靠着信念而存活于世一般。
鹿厌眼底藏着心疼,小声说:“世子,让我陪着你吧,我不放心。”
谢时深轻轻将他抱在怀中,见他不挣扎,便抱得紧些,眼中带着满足,温声道:“他们既是冲着你来,若你跟在我身旁,岂非会连累我?”
鹿厌捏着他的衣袍,一听顿时攥紧在手,竟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此言。
但凡仔细想想,也能猜到锦衣卫的目的,杨奉邑这等城府之人,又何尝琢磨不到谢时深一二心思。
若是两人再形影不离,恐怕便应了杨奉邑当初的提醒,成为谢时深的包袱。
思及此,鹿厌心头愈发难受,在谢时深怀里不自觉埋头,将湿润的眼眶紧闭,不再多说,而是听从谢时深的安排,乖乖呆在府中。
但随着谢时深归家越来越晚,鹿厌从耐心等待变成坐立不安。
这夜用过晚膳后,鹿厌照常在院中和哈秋戏耍,只是不过片刻,他便心不在焉坐在阶下,冒着严寒,抱着双膝,目光一直落在院门的方向,等人将门推开。
哈秋照常捡回被抛远的玩具,摇着尾巴来带鹿厌跟前,眼巴巴等着他陪自己玩,结果主人却一直在发呆。
渐渐的,哈秋也失了兴致,许是察觉主子情绪低落,又担心主子着凉,便和主子一并坐在阶下,不明所以看着主人眺望的方向。
鹿厌感觉腿边有些暖和,转眼看去,发现哈秋躺在身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微笑揉着哈秋的脑袋,突然哈秋的耳朵竖起,与此同时,鹿厌也听见脚步声传来。
只见他快速扭头往院门看去,以为是谢时深回来了,暗淡无光的眼眸变得明亮,可当他瞧清来人是刘管家时,眼中的光芒又逐渐褪去,从阶上起身,朝刘管家迎面上前。
“刘管家。”鹿厌担心问道,“是世子传消息回来了吗?”
刘管家摇头,嘴角虽是挂着笑,但神色却带着几分凝重。
他朝鹿厌身后看了眼,先关心道:“怎的坐在廊下等,深冬寒气重,这天怕是要下雪,进屋了呆着啊。”
鹿厌扯出一抹笑说:“无妨,下雪了再进去也不迟。”
他看了看院门,续问道:“刘管家深夜来此,可有世子的消息?”
近日谢时深早出晚归,只知朝臣每日都在殿外等着老皇帝传话,所有的奏折直接送到内廷,只要老皇帝稍有清醒,杨承希便争分夺秒在念给老皇帝听,把朝政之事一一记录清楚,不让旁人插手,甚至连杨奉邑都不行。
久而久之,朝中有流言传出,怀疑老皇帝临终册封他为储君。
诸如此类的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就成了杨承希趁着老皇帝病重,私揽朝政大权在手,独断专行,很快便引起了诸多朝臣不满,在殿外要求面圣,颇有宫变之势。
原以为此事会闹得沸沸扬扬,不想有一日老皇帝当真召了一人,那人却是年迈的傅国公。
傅国公从寝殿出来时,只带出口谕,今后所有奏疏先经内阁,若无要事不必再呈上。
殿外折腾几日的朝臣闻言纷纷下跪,不敢再提及面圣之事,每日准时上奏,不过却添了一道流程。
所有入殿的奏疏,经内阁后再经睿王之手,由世子相辅左右。
一时间,立储的风声又出现了反转,毕竟谁人不知谢家手握兵权,让其辅佐睿王,意思岂非将兵权间接交于睿王之手。
转眼间,朝中又见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这也是鹿厌为何非要等人回来才安心,最近谢时深回府后早早入睡,两人如今同床共枕,却不如以前话多。
从前虽是鹿厌在喋喋不休,但谢时深句句有回应。
现下却是鹿厌说不到几句,身边便没了声儿,转头一看,谢时深已沉沉睡去。
他知谢时深劳累,所以难免担心,尤其消息不灵通的情况下,他愈发惶惶不安,见不到人几乎茶饭不思,恨不得每日随着谢时深出门,又奈何杨奉邑的警告在脑海盘旋不止,唯有苦苦等人归家。
但刘管家依旧摇头表示未归,不过却道:“小鹿,但鹿家之人来传话。”
鹿厌一听是鹿家便挥手,毫无心思搭理,“现在除了世子的消息,旁的我都不想知晓。”
这一点刘管家自是明白,只是他并未离开,而是说道:“但老奴听闻此事有关师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