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有疑问,不知该如何问出口,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只浅浅询问一声:“入鬼域后才有所听闻,殷公子可是有意中人了?”
殷故眉头轻颤,竟没有马上作答。
宁洛眼明瞬间看透,遂抬手止他言语,眯眼笑道:“殷公子对我都要隐瞒,那以后我若有了心仪的姑娘,也一样瞒着殷公子好了。”
殷故一怔,眼中的委屈瞬间被放大许多倍,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并非有意瞒你……”
“他认了。”宁洛心中一抽,眉头一紧,似有刀刃刺进胸膛,不可言喻之痛落在心口,以至于他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僵着前一秒的笑,遂鼻头一酸,连忙转过身去。
“不听了,再听又要被殷公子花言巧语骗了。”宁洛大步走着,挥手示他收声。
下一瞬,一把银色短刀划破黑纱,刺穿宁洛手掌。霎然间,鲜血顺小臂而下。
宁洛僵在原地,微微侧头望着那还未反应过疼痛的手掌,眼角悄然落下一滴泪。
殷故迅速护到身旁,见状立即解下愈心绫缠上他的手掌,然后大步追出广涞宫。
可广涞宫外静悄悄,连个鬼影都没有。
殷故虽恼,但还是毅然决然折返回身,去查看宁洛的伤势。
宁洛还定在原地,呆呆的低头望着自己的手。
殷故上前温柔的捧起他的手,又小心翼翼的将插在其中的短刀给拔了出来。
幸好,有愈心绫护着,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
见愈心绫微微闪耀,伤口慢慢愈合,殷故松了口气,抬眸,见宁洛面无表情,却泪眼婆娑。
殷故以为他疼,于是又将那愈心绫多缠了两圈,自责道:“是我不好,早知有人行凶,我便不将人都撤走了。”宁洛无言。
他是疼哭的,但哪里是因为手疼,分明是心疼。愈心绫早将他护得严实,不过飞来横祸倒是给了他落泪的理由。
怎的就疼了呢?宁洛抬眼看着这个又是满眼心疼为他缠愈心绫的少年郎,终于承认自己是些在意的。
那两声“殷郎”,兴许就是心之所向,脱口而出。
可那又如何,人家早有郎君。
“莫要再想了。”宁洛心中念着,闭眼,暗暗调整呼吸与表情,再睁眼,他收回手,抬眼望向殷故,又似没事人一般浅浅笑道:“殷公子,我没事,不必担心。行刺之人兴许是与失踪案有关才会对我出手,殷公子,可否与我共享一下目前已知的线索?”
殷故蹙着眉,欲言又止。
最后,他叹了声气,说道:“你随我来。”思涟殿。
思涟殿乃鬼王处理政务的场所,里面宗卷如山,案前堆的是大大小小的折子。
宁洛不禁心中感慨:“原来鬼王也要像人的帝王一样处理朝政啊……”
殷故领宁洛到案前,案上正押着一幅画有失踪女子肖像的图纸。
殷故抱起手臂,正色道:“这是目前为止,所有失踪女子的肖像,姓名,年龄,我统统标注上了。”
宁洛低头仔细瞧了一番,道:“这些女子多是年轻女子。”
殷故应道:“是。十七八岁,样貌不一,有美有丑。我派人到照城查过,这些女子性格也不一,有温柔贤惠的,也有泼辣的,总而言之,失踪女子之间没有什么相像之处。”
宁洛疑惑道:“殷公子觉得,她们是被人,或是鬼给拐走的吗?”
殷公子摇头,道:“不,我认为她们全被杀了。”
至情无叶之花
殷故语气笃定,眼神坚定,若是换作那位小神官在场,肯定又要说殷故有嫌疑了。
宁洛问道:“殷公子何出此言?可是有什么发现?”
殷公子神色自若道:“多月前,这事已经惊动天庭。人间的信徒祈求神明帮忙,一般会祈愿寻回失踪的女子,和严惩罪魁祸首。天庭派神官在人间找过,但都无功而返。神官在人间的眼线极大,要找人应不是什么难事。”
宁洛摸了摸下巴,思索着:“也对,就算不是神官,寻常道士要帮忙找人也可算出一二,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无功而返才对。除非,失踪的女子并不在人间。”
于是宁洛问道:“所以,殷公子是猜测,那些失踪的女子不在人间?”
殷故点头,道:“不在人间,那便只能在鬼域。鬼域通往人间,只有照城这一条路,我的手下调查多月,却一点线索都没有,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死了,并且连魂魄都没有了。”
宁洛不禁疑惑:“人死后,还会有魂魄跟着消失的说法吗?”
殷故摇头,道:“非也。鬼域有条黄泉路,乃死人鬼魂入鬼域的必经之路,路上有一桥,名叫奈何桥。桥下有一河,名忘川。忘川河水汹涌澎湃,魂魄一旦纵入,必将经历百年折磨才可出河投胎转世。”
宁洛:“折磨?”
殷故道:“小郎君可以理解为炼狱,专门为鬼设的炼狱。人掉落无事,鬼则相反,火烧水没,冬寒夏炎,人间酸甜苦辣之难,在忘川中皆以百倍呈现。”
宁洛听罢不禁打了个寒颤,苦笑道:“那一般……没有鬼会愿意跳进去吧?”
殷故却颔首笑道:“有。纵入忘川的鬼,百年后可带着前世记忆投胎转世。想续旧情的,想报仇的,一般都会往下跳。”
宁洛不由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蹙了蹙无奈的眉毛,勾唇笑道:“人生不到百年,却要为了一时冲动纵入炼狱百年,百年后,若情与恨依然存在,那那人生前得是有多大的执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