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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冷战五秒的Omega

 

纳索睡得好好的,被从侧面拱了拱。

他踢了下爪子,扭过脑袋,把脸埋到前腿底下。但那只拱他的鼻子锲而不舍,还从身体一路移到脸上,小狗一样嗅着他的面颊。

纳索闻到了兔子血的气味,终于不满地咕噜着睁开了眼睛。

伦恩站在他面前,脚边搭着一只软绵绵的兔子。见他醒来,beta灰狼冬青般的绿眼睛亮了起来,低头舔他的嘴,不留余力啪嗒啪嗒地拍打着尾巴。

纳索半打了个滚,前爪蹬到伦恩脸上。

兔子留下,狼滚开。

伦恩也不在意,往后挪了两步,吐着舌头喘气。纳索拨一下死兔子,扒到嘴边,尖牙一撕就是开膛破肚。暖洋洋的血腥气弥漫开来,纳索按着兔子,一块肉咬两下就吞下去,实力诠释什么叫狼吞虎咽。

自从怀了崽子,他精力没怎么消退,食欲则越发旺盛。昨天狼群猎到一头小野牛,在这之前他们经历了四次失败的狩猎,每头狼都饥肠辘辘——尤其是纳索。他最近被惯得有点胆大妄为,直接挤开布莱克冲到猎物胸腹处,这公认的最佳进食位置,让一向好脾气的alpha头狼在所有同伴面前遭到冒犯而勃然大怒,直接一口把纳索锁喉掼到地上,给他摔了个清醒。

族群内的等级不容挑战,这是每只狼在幼年时就会受到的教育,而oga狼往往体会更加深刻。纳索立刻就回忆起在兄弟姐妹中作为末等成员的过去,为之战栗不已。

当时他顺着被摔的劲就地仰躺,尾巴夹在双腿之间、肚皮朝天,呜呜讨饶地舔布莱克的前腿。而首领黑狼看着他明显臃肿的肚子愣了一下,慢半拍地低下头回舔他,表示头狼的宽恕。

但是,无论如何,纳索还是生了布莱克的气。

他就是被这个alpha给宠坏了。

今天布莱克外出寻找合适的兔子洞的时候,纳索就懒得理他。

布莱克觉得目前的巢穴有些显眼、周围又太空旷了,似乎不太适宜养育幼崽。要是猞猁转头回来了呢?它们向来乐意杀死狼幼崽和孕晚期的狼。要是熊饿得发疯了呢?生下来没多久的狼崽对它们来说只是唾手可得的点心。要是鹰鸢飞隼顺手抓走刚出窝的小狼呢?连乌鸦都能啄出一只细皮嫩肉的狼崽的内脏。

布莱克还有很多、很多的忧虑。这个世界非常非常危险,一只幼狼想要长大要经历太多太多的磨难,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活不到生命中的第一个冬天。

作为父亲和头狼,他只能尽力做他能做的,比如从最早的开始:换一个更加隐蔽的巢穴。所以他想去找个不错的兔子洞,手动加深拓宽,作为新的狼巢。

他本来想带上纳索,参考参考对方的意见,认为做母亲的oga一定能想到他想不到的东西。但是当他起身呼唤时,纳索却躺在窝里一动不动。

布莱克以为纳索哪里不舒服,自己吓自己吓了一跳,靠近去嗅闻,被纳索仰头一咬险些没了鼻子。

他后退一步,舔了舔鼻子。

好吧,纳索就是不想理睬他。

布莱克往外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想看看纳索会不会改变主意。再两步,再回头。然后是第三次。纳索已经蜷缩着把口鼻掩在蓬松的大尾巴下又睡着了。

直到被伦恩弄醒。

伦恩佝着脑袋想触碰他的肚子时,纳索已经把整只兔子旋风扫净。他的舌头舔了一圈嘴巴上的血,回头就冲伦恩吼了一声。灰狼缩了一下,前爪窝到后爪之间,眨巴着眼睛瞅他。纳索坐下来,弯身俯首舔舐柔软的小腹。

纳索的腹部本来都覆着雪白的毛发,随着产期接近,下腹的毛发变得稀疏,能看到粉色的肚皮,靠近大腿内侧的两个乳头已经清晰可见。有时舔得重一点,还能挤出一点甜膻的奶水。

伦恩看着看着又开始哈气,呼哧呼哧的。

纳索的耳朵支棱起来,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他擦着伦恩钻出洞穴,果然看见布莱克回来了,皮毛沾着灰土,嘴巴里叼了一只有成年人的两个巴掌大的老鼠。

布莱克显然闻到了纳索身上兔子的气味,站着迟疑片刻,还是接近过来把老鼠往他嘴边送。纳索背过耳朵,别开了头。

布莱克发出呜呜声。纳索冲他龇了龇牙。

黑狼又注视他一会儿,把老鼠吐到地上自己吃了,牙齿咬碎头骨嘎嘣作响。纳索卧在旁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慢吞吞地撑起身体伸了个懒腰。

布莱克把老鼠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点浮毛。他绕着纳索走了半圈,低头朝上拱他,想让他跟自己走。

要是他带我是去看兔子洞,我一定会狠狠咬他一口。纳索心想。

黑狼将他带到了一处近溪的雪坡。

这里的雪最厚的时候,布莱克都能扑进去游泳;现在,雪还没不过膝盖,狼爪踩在上面,蓬蓬的,发出轻微的气泡破裂般的声响。在积雪的反光中,纳索一身又厚又长的银色毛发像结冰的湖面一样闪闪发亮,衬得四肢格外纤细,几乎有些伶仃了。

布莱克领先几步又跑回来,再往前跑,轻微摇晃着尾巴,仿佛一种催促。纳索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漆黑的巨狼亲昵地回过身来与他比肩,舔舔他的侧颈。

——你看,这是春天的第一朵花呀。

在枯黄的杂草和苇草的掩映中,薄雪下生出一点嫩嫩的绿意,竭力上顶,举起淡紫色的小小花朵。点,如同寥落的星子,在黯淡的背景中又显得格外鲜、格外艳。

狼是有感知美的能力的,野兽同样有欣赏之心。

树的影,溪的歌,风之色,山之慑。耳听目见,鼻闻掌触。至亲的呢喃,族伴的呼应。自然生活与社交生活,“人格”就在此间镌塑了。

纳索皱起鼻子,却仿佛露出了微笑。

布莱克的鼻尖碰碰他的,然后伸直后腿、压下前身、岔开前腿,做了个典型的邀玩姿势。纳索本来没想这么快给他面子,被布莱克幼崽一样蹦蹦跳跳地戳了几下,还是忍不住撒开腿,应邀了这场追逐游戏。

浮生少闲,且偷且乐。

他们玩闹了大半天,直到天黑才归巢,回去的时候脚印相叠、交颈私语,像发情期一样如胶似漆,甚至比那时还多了点更深入的情愫。

伦恩在狼穴外远远地看见他们,迎上来,顺势就对布莱克做了半套臣服动作。布莱克心情很好地笑纳了,只是对最近伦恩格外殷切和频繁的表忠心行为感到疑惑。

一星期后,狼群废弃了原本的巢穴,搬进了几个改建过的相邻废弃兔洞。即使经过改造工程,它们容下十一头大狼还是有些困难,这使他们不得不重新磨合睡姿、在巢穴中确认自己的位置。而纳索的窝无疑在最好的地方:既深、又通气,安全且舒适。

纳索放纵了自己本能要求的筑巢行为,疯狂从同伴们身上揪毛垫窝——被薅得最惨的就是布莱克和伦恩。布莱克还好,反正毛多,又都是黑的,也不怎么看得出来。伦恩有些地方被揪得灰色都没了,底下的白色绒毛凉飕飕的,像个斑秃。

布莱克帮纳索弄了些兔鼠的皮毛和雀鸟的绒羽,但纳索觊觎的眼神还是总瞥在几头漂亮的大狼身上。

发情期结束的两个月后,一次狼群出猎时,布莱克没能把纳索从窝里叫出来。当狼群匆忙猎到两只小野猪折返后,布莱克在窝中闻到了血的气味。

他蹲在洞口,不断地把重心从左边移到右边、从右边移到左边。狼群沉默地逡巡,伦恩坐立不安,停不下来的爪子原地刨出了个泥土横飞的坑,让布莱克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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