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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风竟敢不伺候他洗澡

 

泉隐村已经许久没这般热闹过了。

谢家办喜事的场面极其盛大,比之镇上的有钱人家也不遑多让。老远地,就听见激扬欢快的唢呐和鼓声盘桓在上空,沿着大路向前走,每隔一丈就有一根炮竹,足足摆了六十有六。

待走到谢家大门前,人群熙熙攘攘,旁边挂的是好几竿子鞭炮,只待吉时一到,便点燃炸响。

“哎,刘三叔,快请进快请进。”

“张婶,您来了,呵,您这小胖孙子又长个了。”

大太阳底下,谢明拱手作揖满脸堆笑在迎来送往,笑得脸都发僵,一张嘴口干舌燥,时不时掏出帕子擦擦额头的汗。

院子里面也拥挤得很,门旁摆了张铺着红布的桌子,上面摊开一本礼簿,谢家大哥谢黎在记录来吃席的乡亲们封的喜礼钱。关系亲近或家里富裕点的,随个二三十文,家境普通点的,给个八文六文的意思下,也有人拎了鸡蛋、鸭蛋当做喜礼,放在桌上堆着。都不算丰厚,但谢家也不在乎,办喜事图热闹本就烧钱,又不能将这当成赚钱的行当。

而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没有一个感觉自己这钱花的不值,光是观礼前的招待,就丰盛得让人眼花缭乱。谢家在院子里置了数张方桌方凳,每张桌上都摆满瓜子、苹果和炸果子,甚至还放了糖块这种稀罕物,别说小孩,不少大人都眼热得紧,没有一张嘴是闲下来的。

可吃着吃着又觉得不对劲,他们为了吃席,晌午在家可都没多吃,若是饭前吃水果点心吃饱了,等到正式开席时,哪还有肚子?

大家又将重点放在了唠嗑上,不禁在心里慨叹,亏他们还以为谢家这回招赘是万不得已、凄凄惨惨,没想到是下足血本,要换成是他们办这样一场浩大的盛宴,能在村里吹嘘十年。

也有人嫉妒得快要发狂,比如谢景兰。

半个月前,谢景兰对谢语竹放的那些刻薄狠话,如今好似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扇在自己脸上。他贬损裴风连最普通的人都不如,笃定谢语竹和裴风在一起不会幸福,可放眼望去,村里除了谢家又有谁能出手这样阔绰,硬生生把前来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宾客都催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祝福。

谢景兰一边“咔咔”嗑瓜子,一边愤恨地想,谢语竹一定是打肿脸充胖子,为一个傻子赘婿花那么多钱充排场,夜里肯定都心疼得睡不着觉,说不定还会关上门来痛揍裴风一顿,把火气都撒在他身上。

他的眼神变得阴险嘲弄,而在看到从堂屋侧边缓缓走出来的谢语竹时,这份扭曲的嫉恨更是在眼底化成了两团妒火。

偌大的庭院宛如在瞬间被下了安静的禁制,挤在院内院外的小百来号人齐齐屏住呼吸,不约而同地看向正堂内如仙子降临尘世、美得惊心动魄的少年,每个人的眼底是止不住的惊艳和赞叹。

“好美啊……”不知是谁带头,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如即将烧开的沸水般,小小滚过一轮。

但要数受到冲击最大的,还得是正面迎上、离心上人最近的裴风。

他好似真成了一根木头,还没走到堂屋中央,便挪不动步了,怔怔地站在那,任凭心脏震得胸腔发疼发麻,也无动于衷,一双幽深的黑眸里,盛满一袭浓艳绯红的身影,再容不下其他。

他心爱的人,在向他款款走来。

正红宽大的喜服贴合着玲珑纤窈的身段,精美的样式与花纹为少年增添几分清丽脱俗的贵气。乌黑长发垂落,碧翠的竹玉簪在后脑挽了个小巧的髻圈,小缕青丝与红色丝线缠绕,编织成细辫垂在肩膀两侧。向来秾丽艳绝的一张脸,今时点了薄妆,粉面桃腮、眸若春水,眉心一点红痣,细细描了花钿,褪去素日青涩,多了成熟风韵。

可偷偷抬眼,羞赧地朝他笑时,纯澈眸光依旧干净灵动,让人忍不住想拥其入怀,将这世间所有温柔与美好全部赠之。

“吉时到——”

一旁,谢晨扯着嗓子高喊完,附在裴风耳边忍笑低语:“小子,别发呆了,拜堂咯。”

裴风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往前踉跄两步,小小的冒失引来宾客们一阵善意的哄笑。这时,他们好像都忘了新郎是个傻子,甚至表示十分理解,毕竟刚才看呆美人的不止裴风一人。

谢语竹也笑。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害羞地看向对面身着同款喜服,气质却与他完全不同的男人,高大魁梧、俊美成熟。原本无甚表情、略显冷峻的面孔,被他二哥唤回神后,如春风拂过,对他绽放出温柔笑意,眼底深情脉脉,惹得谢语竹心里头的小鹿砰砰乱撞,几乎要撞晕过去。

两人慢慢向中间凑近,牵着红绣球并排而站。谢语竹借着衣袖遮挡,悄悄勾了下他的小拇指,又很快松开,用仅能他们听见的气音,低声缱绻地喊了句:“夫君~”

裴风一怔,好不容易才掌握回的身体和大脑又不听使唤了。

谢语竹小声夸他:“你今天真好看。”好想马上洞房。

可裴风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全是心上人软语的那句“夫君”。

谢晨唱叫道:“一拜天地——”

裴风迟滞片刻,看到谢语竹弯下腰,才立马跟着拜下去。

却不知他这失神模样落在宾客眼里,又是一番唏嘘。

“多么登对的人儿,可惜新郎是个傻的,拜堂都得跟在竹哥儿后面学样。”

裴风没听见他们的议论,可心里也极度懊恼。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够分神?

不过谢语竹没有怪他。他清楚,是自己刚才那句突兀的称呼乱了裴风的心神,不禁有些得意,又有些羞。

所幸拜高堂和新人对拜时,裴风没再出差错。礼成时,谢语竹眼尖瞟到,被裴风攥皱的绸带已经因手汗浸湿了一大块。

“噼啪噼啪……”外头,鞭炮爆竹齐声而放,绵延不绝、震耳欲聋。宾客们聚在院子里,重新热烈交谈起来,万分期待即将开始的宴席。

谢语竹拉着裴风进了焕然一新、红火喜庆的卧房,叮嘱道:“你先在这待着,我去招待客人。”

倒不是在教裴风要守赘婿的本分,而是今日还不宜暴露裴风是个正常人。

裴风握了握他的手,眼底是浓浓的爱恋与不舍:“好,我等你。”

谢语竹被他这么一看,突然生出股把房门一锁、直接洞房的冲动。

但他顾全大局,还是暂且离开了卧房。外面宴席已开,二十余桌的流水席在谢家院宅外沿墙摆开,雇来的厨子们忙得脚不沾地,洗菜、切菜、炒菜,一盘盘美味菜肴端上了桌,香味与烟火气弥漫旺盛。

宾客们终究是低估了谢家的喜宴排场,望着满桌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的鸡鸭鱼肉蛋和白面馒头,众人狼吞虎咽,吃得热火朝天。酒都有两种,一种是镇上买的不掺水的好酒,另一种是谢语竹亲酿的甜酒,都是用心准备的。

有人感叹道:“谢三可真是个实在的好人,招一个傻子入赘,这亲事都办得这么漂亮。”

其余人附和道:“是啊,当时裴风摔坏脑子,咱们都觉得这孩子这辈子完了,没想到有福气的人怎么过都不会差!”

“竹哥儿也是,瞧那边,笑得跟花儿一样。往后顺心舒畅地在自己家过日子,不用看别人脸色,看得我都想给俺闺女找个倒插门了!”

也有人酸溜溜地发言:“排场都是做给人看的,花那么多钱有必要吗?新郎还是个傻的,沸沸扬扬传开,生怕不够丢脸的是吧?”

这话说得没良心,引得周围人愤愤不平,指责道:“没必要?你倒是别吃别喝啊,一桌子就属你吃最多。”

那人恼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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