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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一封当日达信件寄送至梁家。信件内是关于梁拙扬重新调整到特别班的通知,以及让其利用周末准备好个人物品,特别班要求全体寄宿。
梁拙扬父母本就处于儿子变成向导的震惊中,冷不丁听说还得寄宿,愈发惴惴不宁。宋婉边给梁拙扬收拾床单被罩边唠叨,说梁拙扬从小不服管,到学校寄宿,会不会跟人打架。从周五唠到周六,从周六唠到周日,梁父听烦了,啪地放下茶杯:“婚都结了,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轮不到我们操心了!”
——比起父母,当事者本人倒不甚在意。
帝国一高为这些少年哨兵与向导们提供的寄宿公寓,条件好得离谱,一人一间、独立卫浴的房间,二十四小时的图书馆、自习室与餐厅。即使是明川市最好的大学,也达不到此等配置。
但梁拙扬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等待令时间的流逝格外缓慢,到周二时,梁拙扬几乎焦躁起来。
周斟的讲座设在北校区的小礼堂。一吃完午餐,宿舍都没回,梁拙扬就直接跑去礼堂。这让为了占座早早赶来的贝云冰大吃一惊,瞧着一声不吭坐在角落的梁拙扬,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贝云冰和钱熠熠落座不久,其他学生们也陆续过来了。除开他们年级几个班,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以及不少老师也都跑来。小礼堂座无虚席,甚至有不少人只能站在后头。周斟少年成名,没有人不想亲眼目睹这位顶尖哨兵走出影像的模样。
下午两点的铃音响起,灯光落下的讲台仍旧空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周斟迟迟未现身,很多人坐不住了,疑惑地窃窃私语。快到两点半,礼堂的门被推开,肖心晚快步走进来。
“抱歉,周斟少校因私人原因,临时无法来学校。请大家返回自己班级,下午的课改为自习。”
礼堂里顿时发出一片失望喧哗。
“有事怎么不早说。”
“谁让人家厉害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估计来做讲座也是被迫安排的任务吧,我们这些高中生在他眼里算个屁。”
“哎,也许他真的突然有事……”
学生们失望地往外走,礼堂很快空荡下来。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贝云冰从椅子上起身,扭头望向角落,梁拙扬靠着椅背,双手收在口袋里,垂着眼没动弹。
就在贝云冰犹豫要不要喊梁拙扬一道走时,钱熠熠挡住他的路:“听说你把周斟当偶像?”
不等贝云冰回答,钱熠熠抢着又说:“偶像的存在是为了我们激励进步。贝云冰,整个年级就我跟你是a级,我劝你换个偶像吧!现在的周斟没有作为偶像的价值了。”
贝云冰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钱熠熠得意地挑高下巴,眼神闪烁几下,迫不及待想要显摆别人不知道的情报:“这话我也就跟你说。前几天,我爸请一个zero的高官吃饭。那个高官亲口对我爸讲,因为周斟在战场上决策失误,导致整个第九分队陷入暗物质欺诈。他们队唯一一个向导都没救他,救了陷入镜像的其他队员。周斟一个人被困在暗物质本体里好多天,最后虽然捡回一条命,但精神体被彻底摧毁了。”
钱熠熠这话突兀至极,贝云冰听得脸色都变了:“你确定吗?”
“周斟的精神体知道是什么吗?是只白狼。他之前确实很厉害没错,但精神体都摧毁了,还算什么s级哨兵啊,说不定连我们的水平都不如。今天他是不敢来,怕被学生发现自己的真实能力吧!帝国闻名的哨兵,连精神体都没了……”
正嘲讽着钱熠熠两眼突然一黑,紧接着面额落下一股剧痛,身体毫无防备被人掀翻,后脑勺砸向地面。
梁拙扬拿膝盖抵住钱熠熠,一把揪紧对方衣领:“你乱说什么?”
地产集团的小少爷,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拱月,哪里挨过打。他脸疼得要命,眼泪都要流下来,手脚乱蹬地推搡梁拙扬。然而,面对眼前压制他的d级向导,钱熠熠竟使不出力气挣脱。
“你神经病!”钱熠熠脸色涨红,“你怎么随便打人!”
“——你再说周斟一个字,”梁拙扬把他压死在地面,牙齿里挤出的嗓音冰冷阴沉,“我他妈揍得你一颗牙不剩。”
“我没乱说!”钱熠熠脸肿得老高,气得扯着嗓子尖叫,“我就是听zero的人对我爸说的!我在旁边都听到了!要不是周斟犯了军事错误,怎么他们一个队的向导不救他救其他人!他精神体没摧毁,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突然从前线调回明川市!调回来也没安排他在zero任职!”
梁拙扬浑身僵了一下。
他手指关节用力得泛出失血的青白色,抓着钱熠熠的领子,把他一点点从地上拎起,眼神发暗地警告对方:“钱熠熠,周斟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
钱熠熠被他眼神慑住,后背窜起凉意。一股不肯服输的劲儿迫使让他嗓音发颤地挑衅:“我就要、就要说——”
啪。话没说完,钱熠熠脑袋偏过去。嘴巴里霎时灌满血味,腥热液体从鼻腔里涌出。
这一下梁拙扬出手更重,直接把钱熠熠以及旁边想要拉架的贝云冰都打懵了。贝云冰本想拦住梁拙扬,但梁拙扬动作太快。他本来就擅长打架,何况此刻动了真怒。钱熠熠被打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过几秒,疼得嚎啕大哭起来。
梁拙扬下颌紧绷,整个意识被愤怒裹挟。眼看着还要揍下去,贝云冰又拽他不动,急道:”梁拙扬你松手!老师马上要来了!你他妈是想刚分班就被开除吗?!”
从小到大的优等生,竟急得骂出脏话。梁拙扬神色一顿,稍微拉回神智。
他缓缓转头,贝云冰担忧的脸庞映入视线。
就在这时,脚步声纷杂响起。肖心晚和另一名老师快步过来,强行分开扭打在地上的两人。
肖心晚冲同事交待:“你先带钱熠熠去医务室。”
那名老师点点头,扶起哇哇直哭的钱熠熠先走了。
等两人离开,肖心晚冲梁拙扬严厉道:“你跟我过来。”
梁拙扬沉默跟肖心晚走出教室,经过楼梯口,突然收住步子,哑声说:“肖老师我回头再找你。”
说完,不顾肖心晚错愕的脸色,梁拙扬头也不回快步冲下楼。
梁拙扬跑出学校,直接打车去了周斟家。
计程车沿街道疾驰。梁拙双手搭在膝上,前倾身体,心口压着千钧石块般喘不过气来。
——周斟在战场上犯了严重的决策失误。
——他被困在暗物质本体里,精神体被彻底摧毁。
——不然他怎么突然从前线调回来?
——他现在根本不是健全的哨兵。
凭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跟周斟结婚的人是他,但周斟的状况,他如同白痴蒙在鼓里。
梁拙扬浑身涌起强烈得发抖的愤怒,却难以分辨这股愤怒的来源。或许因钱熠熠轻蔑评价周斟,或许因为他对周斟的状况一无所知,又或许因为……无论那个腥热的夜晚、周斟给他离婚协议、甚至今天上课,周斟始终回避见他。
做出那种事的是周斟,事后被推开的却是他。
周斟那么随意,就把他推得远远的。
梁拙扬跑到周斟家,s2主动打招呼:“主人,阔别多日,甚是想念。”
“周斟哥在家吗?”
“少校在楼上,不过s2有义务提醒你……”
没等s2说完,梁拙扬大步上楼。房门半敞,他正要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