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季俞安知道自己父亲生病便毫不吝啬的给钱,不在乎事情的真假,想来也是对他有情的。那天他是喝多了酒,才会跟他撕破脸,仔细想想,确实有些欠考虑。
“就是不知道季公子愿不愿意原谅你了。”宋执装作为他考虑的样子,忧心忡忡道:“萍水相逢,这个缘分终归是太浅了些,若是能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说不定你还有进入季家门槛的机会。”
齐鄞眼前一亮:“还请殿下明示!”
“比如,效仿昭华殿下。”宋执摇着扇子,轻描淡写道:“季家门风严谨,最是看中名声。若是你们有了肌肤相亲,季公子便不能拒绝和抵赖这场婚事了。到时候哪还管什么生气呀,委屈呀,定是非齐令吏不可了。齐令吏觉得呢?”
齐鄞思索半晌,道:“季俞安不是轻易任人摆布的主,我们相识几个月,他跟我接触的时候,一直保持着距离,十分谨慎。”
“当然不能硬来。”宋执侧过头,唤道:“红枫。”
“是。”
红枫送上了一个锦盒,一打开里面是一包白色的粉末。
齐鄞疑惑道:“这是……”
“此药名为七情,无色无味,能快速溶于血液,行至全身,药效瞬发。”红枫笑着为他介绍:“中了此药,必会神志混乱,痴痴傻傻,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任人摆布。”
齐鄞反应过来了,震惊道:“你们是想要我给季俞安下药?”
宋执“啧”了一声:“齐令吏,别这么说,多难听啊,我这是好心帮你。”
齐鄞喃喃自语的否定:“这样做是不对的……要是被人发现了……”
宋执道:“红枫,再给齐令吏看一个东西。”
一张印着指纹的卖地契摆在齐鄞眼前,落款处是他父亲的名字。
齐鄞情绪激动:“我父亲为什么要卖地?”
“你父亲望子成龙,太过心急了。”宋执摇头感叹:“我只不过是让人去传个话,说你已经攀附上了京城的名门望族,不日就要成亲,自立门户,还要接他过来住。他可高兴了,直接卖了家里的田地房产,凑钱上京城来投奔你了,想来应该在半路了吧。如果你不答应,那么他和你母亲在半路上会遇到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齐鄞目光呆滞,他这是被人摆了一道,连父亲和母亲也入了局,现在他没有退路了,不得不答应宁清殿下的要求。
他苦笑着:“如果我答应,殿下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宋执眯了眯眼睛,如同胜券在握:“齐令吏顺利进入季家,成为我在朝中的助力,帮我做事,我可保你父母晚年无忧。怎么样,这不难吧?太子殿下的婚宴,季俞安必定会来,这是绝佳的机会,希望齐令吏把握住了。到时候本殿下也会助你脱身,放心。”
齐鄞没有选择的余地,举起桌上的茶盏,将冷茶一饮而尽,破罐破摔道:“希望殿下信守诺言。”
浮萍飘摇,身不由己。
齐鄞拿着药离开后,红枫跪坐着,靠在宋执手边:“主人怎么没有告诉他,这个药无解?会慢慢的让人丧失五感,直至死亡。”
“不告诉他,是因为我本就没想让他活着和他父母团聚。”宋执无所畏惧的笑着:“让他在太子的婚宴上大闹一场,逼得季家与太子交恶,我那好二哥见到这样的情形,又该如何应对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齐鄞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听到宋执说的这些话,红枫觉得,主人突然变得很是陌生。
他的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讪讪地附和道:“主人英明,定能如愿以偿。”
葡萄
季俞安被棉被加炭盆捂出了一身汗,病气也消散了大半。
醒来的时候,已到了深夜,侍女守在门边睡得很沉。
他隐隐约约觉得嘴中有苦涩之意,还有些甜味,是有人给他吃了什么吗?
季俞安嗓子很干,枕头也睡得不舒服,他推开身上的几床被子,靠着床慢慢坐起来。
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发现了一袋梨膏糖,打开一看,大半部分的糖都已经被压得成了糖渣。
还以为是在梦吃了糖,原来是真的有人来过。
收回手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手腕上绑着一根颜色较旧的红绳,举起手端详了一会儿,突然心如擂鼓。
“翠儿,翠儿。”
守夜的侍女被他的叫声喊醒,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快步来到床榻前。
“公子,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叫大夫?”
季俞安摇摇头,急切地问道:“翠儿,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翠儿一本正经道:“没有啊。公子,我一直守在这里的,没人来过。”
看到自家公子精神好起来了,翠儿开心道:“公子,我去给你拿盆热水来擦擦身子。”
“去吧。”
翠儿掩上房门,季俞安就一直看着红绳发呆。
即使已经得到答案,但是季俞安还是认出了他此时手上所戴的红绳,就是平日里卫礼戴的。
卫礼来过,给他送了糖,喂他喝药,还把一直佩戴的红绳送给了他。
他在乎自己。
想到这里,季俞安捂着嘴,喜极而泣。
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