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们结为道侣吧
商怀净一动不动,魏安靠在他大腿上睡得安稳,眉目舒展。
他不敢动,也不想动,生怕弄醒了医修,任由衣袖被人抓得皱巴巴。
魏安的屋舍里尽是浓浓的药香,带着微微苦涩。不管是里间还是外间,柜子里都放满了药材,整个空间显得很拥挤,仿佛是在药材堆里放了一张床。
不过密密麻麻的药材中,也有些许点缀。
一副画挂在墙上,画中尽是百姓,神情绝望,衣衫褴褛,应是流民,其后是山川河流;旁边一行字“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一旁的柜子上放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多是木剑、布老虎、泥叫叫、九连环等。都有些旧了,想来是乐芊小时候的玩具。
突然,魏安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吓商怀净一跳,连忙收回打量房间的视线,重新盯着魏安的睡颜。
这一翻身,衣领大开,雪白的脖颈一下子闯进视野,他浑身一僵。
脖颈上都是昨晚他犯罪的罪证。牙印见血,吻痕密布,一路向下,被衣物遮住的乳头充血肿大,一圈牙印将其圈在其中。
他老脸一红,伸手拉过衣领遮住春光,移开了视线。
心潮微动。
魏安长得很耐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天生微笑唇,不语三分善。天庭饱满,眉间柔和,活脱脱一位翩翩公子。外出行医时,他总能凭借这张脸获得信任。
行为举止,莫不君子,偏偏对剑修没有好脸色。
剑修小小郁闷了一下。
魏安一睁眼,就看到梦中的那张脸。
他猛地窜起来,裹紧衣服,“你怎么在这儿!”
才刚睡醒,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不足,落到剑修耳朵里,像是撒娇。
剑修放在腿上的手不由得攥紧,腿上没了人靠着,有些失落。他看着魏安警惕的眼睛,语出惊人:“我们结为道侣吧。”
一刻钟后,两人对案而做,案上清茶袅袅,魏安脸色不善,“道侣?你在放什么狗屁?”
剑修一身白衣,神色自若。“我是人,不会放狗屁。”
“……你!”魏安无语,他捏了捏鬓角,深吸一口气,看向商怀净,“结道侣是不可能的,你想都不要想。”
跟商怀净结成道侣,他怕自己会谋杀亲夫。
剑修委屈地垂眸,语气沉沉:“你不对我负责吗?”
魏安真想把茶水泼到他脸上。一动怒,后穴又隐隐作痛,让他想起剑修异于常人的性器,哪怕擦了药也觉得酸软。
他冷笑,“对你负责?你倒是清楚发生了什么,不应该是你对我负责吗?”
仿佛就等他这句话似的,剑修立马接上,“好,我会对你负责的。”
“……”
好好好,被这莽夫套路了。
见人一脸认真,好似下一秒就要掏心以证真诚,魏安浑身泛鸡皮疙瘩,连忙转移话题,“你的身体怎么回事?走火入魔了?”
剑修似乎在微笑:“你关心我。”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屁股更疼了,魏安咬牙:“谁关心你了?我是关心衡流宗!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宗门内忧外患,如何是好?”
仙门百家中,衡流宗资历最老,历史悠久。之前有被沉渊阁超过的趋势,好在长定剑尊一战成名,成了衡流宗的金字招牌。加上后来沉渊阁恶行曝光被取缔,衡流宗的地位再次稳定下来。
不过近几年天下不平,龙运衰微,外界对衡流宗的压力重了许多,也让庆扶生得了个“三界最忙宗主”的名头。
在这个节骨眼上商怀净要是出了什么事,对衡流宗是不小的打击。
魏安说的很清楚,商怀净自然也晓得其中利弊,乖乖地回答他的问题。
“你可还记得多年前围剿沉渊阁一事?”
闻言,魏安眉头一皱。
商怀净凝视他的双眸,似乎要从中看出什么,又似乎单纯地陷入回忆。
“沉渊阁地处沉龙渊,我追着沉渊阁主长墨掉入深渊。渊底有一个秘境,我在里面遇见了上古角龙——苍胆。”
“此方世界怎会有角龙?”
“不知。不过那条角龙在那里关了许久,要求我放它出来,它说它要毁灭世界,再带我飞升。”
魏安无言,不知这条龙是聪明还是愚蠢。
“我没答应,和它打了起来。打斗中,他将龙血甩到了我体内。我奋力逃出来,却让长墨跑了。”
后面的事都可以猜到了。
所以商怀净不是入魔,而是同化了?
商怀净继续说:“这前些年来龙血都很安分,但到了去年就开始发作了,我怀疑是沉龙渊秘境封印又开启的缘故。”
而普天之下能打开沉龙渊秘境的只有长墨一人。
魏安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重怒意,“那家伙又冒头了是吗?真是祸害遗千年。”
商怀净不语。
沉渊阁当年恶贯满盈,甚至抓捕童男童女企图发明人造炉鼎。他想起自己当时和魏安一起行动,他在前方杀敌,魏安负责救出孩子。
他仍记得魏安穿着轻便的布衣,脏了衣衫也不管,一处一处地找有没有伤员。
闭上眼睛,脑海里还能浮现医修微红的眼角和粗糙的双手。
不过他至今不明白,为何自围剿沉渊阁回来后,魏安越发疏远他,偶尔投来的视线里,带着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这件事扶生师兄知道吗?”魏安打断了剑修的思绪。
他如梦方醒般回神,“嗯,知道。”
魏安有些气恼,却不知自己该不该生气。若不是自己犯傻撞上商怀净龙血发作,怕是会二人被死死瞒着。想他虽与商怀净不和,也是相识多年,总不至于捅出去要人好看。何况他身为医修,说不准有法子缓解症状。说来说去,还是不被信任。
可转念一想,此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商庆二人也有自己的考量。
放下心中的别扭,魏安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可是要前往沉龙渊?”
“嗯。”
“一个人?”
“嗯。”
剑修向来独身,魏安却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去,半道龙血又发作了怎么办?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也好相互照应。”
话是下意识说出口的,真心一片。两人齐齐一愣,魏安红了脸,商怀净亮了眸。
只见剑修语气笃定,“你在关心我。”
魏安恼羞成怒,“闭嘴!”
他给自己找补,“我不过要去沉龙渊寻一味药材,正好顺路而已。还有,什么负责不负责的,你帮我找到了,这事儿就两清。”
话落,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风吹落叶的声音,安静得让他有些不自在。
商怀净垂眸盯着茶杯,半晌蓦然问:“存安,围剿沉渊阁,你为何总是避我?”
魏安闻言一怔。
耳边似乎响起孩子的哭声,他在硝烟废墟中翻找。
剑修漂浮半空,白衣猎猎,一剑摧毁沉渊阁高大的建筑,神情漠然,仿佛并不在意建筑下是否还有无辜的人。
哭喊声震得魏安头疼。
他一头扎进废墟中,不顾头上坠下的横梁。
他在倒塌的房屋中找到了几个孩子,身上都挂了彩。他抱起一名女婴,回身往外看时,剑修已经离去了。
长定剑尊一剑斩山河,偏偏他独爱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