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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脑袋里忽然浮现了那天叶树年躺在床上因为喝醉而显得朦胧的面孔。
那麽毫无防备的叶树年,是他第一次看见。平时叶树年虽然温和恭谦,显得十分有礼而使人倍感亲切,但这样的叶树年依然是有所防备的,那样的他并不是对每个人、每件事,无条件地温柔,而是在他真的确认你是他需要温柔以对的人时,才会释出他最大的善意。
只有在叶树年喝醉的时候,孙昱良才看见真正的他,不愿被帮助、也不肯接受他人好意,倔强又不服输的叶树年。那样的叶树年,不是温柔的。
褪去温柔包装的叶树年,其实是充满刺的,可是尽管如此,孙昱良还是选择亲吻这样的他,选择去拥抱这个会让人受伤的人。孙昱良知道,他是愿意去ai这样的叶树年的一切,无论自己到底有没有可能也入得了他的心。
孙昱良不是第一次ai人,可是过往的他总是太急躁,希望知道对方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正在做什麽,会不会想到自己?只要对方在自己身边,他就会想无时无刻陪伴,也愿意不断地付出,只要对方开心。可是这样ai人的方式使人窒息,所以在过往,每任与自己分手的理由都是:「你的ai让我觉得不能呼x1」。
他想成为ai人的空气,却总变得像是毒气。
这次,孙昱良不想再这样吓走任何一个人,他已经受够了自己心ai的人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他宁可安静地守候,就算最後没有结果,他也希望自己曾经可以是对方最可靠的存在。
孙昱良感觉这也是种长大,在感情里长大。
只不过依然还是空虚。
刚才孙昱良打了通电话,向那人表达自己星期五有事无法赴约,改别天。就算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多y冷的语气,他也毫不在乎,只是沉沉地说了声再见,就挂掉电话,将电话切成静音,丢到桌上去。
其实他本来就不想去,现在为了叶树年和童语馨星期五的晚餐,他也总算是有个理由推掉……不,与其说找不到藉口推掉,不如说找不到藉口说服自己不去。
他本来就很清楚自己不是每件事情都敢於面对,他也是有着不愿意去正视的事情。那些事情於他,是痛苦的。
可以的话,孙昱良好想逃避,好想窝在黑暗的角落里,不去看,也不愿被看到。他承认自己是胆小的。
他承认b起拥抱别人,他更想要被拥抱。
只是等不到这麽个人而已。
叶树年耐心地坐在医院的候诊室里,嗅闻着他最不喜欢的药水味,还有身处冰冷的感觉。可是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感到忧心。
等到徐清慢吞吞地走出来,坐在他身旁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医生说什麽?」叶树年轻声问。
「c劳过度引发的偏头痛,喉咙好像也肿肿的,要我好好休息就没事了。」徐清调整了一下口罩,声音沙哑倦怠,有气无力地回答着,「不过要好好休息可能是有点难,最近还有些事情没有做。」
「那又晕倒怎麽办?」叶树年看着她。
徐清噤口。
叶树年下班时,原本想到好久没去的二手书店走一趟,顺便挑几本书回家,却在书店门口看见穿着厚厚大衣的徐清。她手上抱着书,神情却十分恍惚,走起来路来还很摇晃。叶树年一度以为她是喝醉了,但她却下一秒就摔倒,吓坏叶树年,赶紧冲上前搀扶。但徐清身上既没有酒味,脸颊也没有泛红,反而是苍白得吓人。她紧紧皱着眉,低声sheny1n。
「你还好吗?怎麽了?」叶树年慌张地问,徐清看着他,目光却很涣散。她摇头,脸se越发难看,伸手攀着叶树年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叶树年也吃惊,「你……」
「我的头真的好痛……」徐清的声音颤抖,头低了下来,叶树年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带你去医院。」叶树年知道痛的感觉多难受,也知道痛起来谁都无法帮你的不安。所以可以的话,他想让徐清不要感觉太无助。
徐清却没有回答,只是身子一软,就倒在叶树年怀中。
叶树年发誓从上次跑去给徐清买k子後,就再也没有跑那麽快了,只为了要快去牵车。他像是不要命一样地跑。
跑到他都要忘记,自己是个不能跑的人。
後来在骑着机车快接近医院的时候,徐清才悠悠转醒,在那之前叶树年多怕她从机车上摔下来,还拿自己的外套紧紧绑住他们两个的腰,让徐清靠在自己背上。
「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t,真的不行的话要说,不是忍。」叶树年略带责备的语气,徐清也只是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头不语。
「我自己从以前身t就不好,身边的人常常替我c心,每个都b我还在意我自己的身t,有点小病痛就造成大家的恐慌,我自己也很过意不去。」叶树年叹了口气,看着徐清若有所思的侧脸,「曾经有一次我也在大家面前晕倒,痛到晕倒,我朋友还为了把我扛去保健室,急到摔倒,撞破了头。」
「从那之後,我就告诉自己要好好保重身t,不只是为了自己好,也千万不要让别人为我担心。」叶树年轻轻说着,「而且会为了我们担心的人,都是ai我们的人。」
徐清一颤,这才点了头,却也在点头的时候,掉下几滴眼泪。
「我只是好累了……」
叶树年没有说话。
「我已经不想要再这麽坏,我不想利用她,不想利用语馨对我的好……」徐清的眼泪啪答啪答地坠落,叶树年一愣,她却摀住脸痛哭。
「我真的好想念政萱……」
这是叶树年听到的最後一句话,却也让叶树年再没有办法思考。
徐清口中的政萱,是吴政萱吗?
徐清的哭泣持续了很久、很久,她的悲伤似乎从未得到纾解,那些眼泪好像也不足以道尽她的所有哀愁。叶树年即便思绪混乱了好一阵子,那些想问的问题也早已在徐清的哭声之中,被击碎得散落一地。
叶树年望着这样异常脆弱的徐清,就是有千言万语,也都说不出口了。他能做的,仅仅是伸手将掌心贴在徐清的头顶,微微施力,用他最温柔的声音安抚:「辛苦你了。」
闻言,徐清哭得近乎崩溃。
後来,叶树年搀着几乎哭软身子的徐清出了医院,她宛若小nv孩一样,哭红了鼻子,用袖子不断擦眼泪,却还是无法止住那些泪水。站在机车旁,叶树年打开後座,把医生开给徐清的药放进去。关上後想叫徐清上车,要载她回家休息,可是她却一直摇头,怎麽样也不愿意上车。
「你不回家休息不行喔。」叶树年耐着x子哄她,徐清还是摇头。
「徐清。」叶树年唤着,语气轻柔,「就算愧疚、难过,也要照顾好自己。」
「语馨在家……」半晌,徐清只哑着嗓吐出这麽句话。
叶树年一愣,然後点头,「我知道了,先上车吧。」
机车缓缓地行驶於平稳的大马路上,徐清的手轻轻地环着叶树年的腰,将身t靠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背上。他们俩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由着寒冷的北风刮过脸颊。
徐清总感觉这一刻似乎就是永远了,在长得好像没有尽头的路途上,呼啸过耳旁的风声、车声,眼前转换着的号志闪烁,他们如此缓慢地移动着,也没打算停下来。就这样,一路走到尽头。
但是尽头到底在哪里?
徐清在吴政萱逝世後,觉得一切其实就是尽头了。或许这些年来,她们没有在一起,心里却还是有着她的位置。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