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论起来,沈域一开始的目的或许在鲛人族花费数万年,用心头血浇灌出来的那颗鲛珠。
只是在中涂,他和整个族群感情越发深厚,颇得鲛人信任,一次酒醉,喻随声无意之间透露了一个惊天秘密。
“阿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们鲛人啊,往往受困于修为限制,寿数远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长。”
年少时期的喻随声晃着金樽清酒,脸上是全然的醉意,“但是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办法。”
沈域面露好奇:“什么办法。”
喻随声眯起眼睛:“其一嘛,说得好听叫证道,难听嘛就叫同门相残,鲛人的血有助修行,不,简直就是登天利器,上灵界怎么会有鲛人这种妖族的存在呢,只要杀一只鲛人,再撑过雷劫,就能连跨三阶大修为,倘若是大乘强者,杀只同样大乘的鲛人,抵达渡劫不是难事。”
“世人总说鲛人凶残,喜欢互相残杀,其实也没说错。”
平地惊雷乍起。
酒醉的少年族长没有注意到友人摔碎了酒壶。
“当然,还有第二种办法……”
余下的话,沈域已经听不进去了。
翌日,沈域旁敲侧击打听到鲛人族藏书阁的所在,仗着族长友人的身份,他犹入无人之境。
再之后的事情,喻随声就不甚清楚了,沈域忽从某一天开始,成日钻研藏书阁中的书籍,和喻随声忽然疏远许多。
喻随声忙于鲛人族的政务,一时也没有去管。
直到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沈域屠戮了鲛人族。
“不对!”祁柏倏然反驳。
他蹙着眉,眼中隐约能窥见破碎的光芒,他冷着声音重复,“不对,沈域不是鲛人,鲛人族的证道只有同源同族可行,他怎么可能通过杀戮鲛人来证道。”
老族长用拐杖拨了拨炉子下的炭火,冷淡地说:“沈域其实很会骗人,就像他当年轻易骗取我的信任,我问你,是谁告诉你同源血祭证道的。”
是沈域。
祁柏张了张嘴,声音碎在噼里啪啦的炭火声中。
老族长勉强扯了下唇角,在这一刻,他竟然觉得和面前不知所措的半妖有几分同病相怜。
“他养着你,恐怕自始至终打的都是用你证道的主意,鲛人族这样的能力,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域不是鲛人,喻随声酒醉之后的话断断续续,沈域知道的不算全面。
外族用鲛人证道,鲛人血大减折扣。
也因此,在那个血色成河的夜里,沈域杀一只鲛人,默念证道心法,最后却连雷劫都没有引来。
但是已至此,他既为恶,天空泛亮时必然会被其余鲛人发现,鲛人本性凶残且护短,他如果没有足够强的实力,等待他的只有被鲛人撕碎这一个结局。
大约是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又或者他本就天生坏种。
沈域杀了一个不管用,便杀第二个,趁着夜深人静,不知道杀到第几个鲛人,他终于引来天地动荡,突破了。
一跃三阶,跻身大乘期强者之列。
但他犹嫌不足。
他杀了鲛人族太多人,但鲛人族还有那么多强者,大乘,甚至渡劫,杀那么几个怎么够,一个大乘期修者抵挡不了鲛人族尽全族之力的报复。
所以他的屠刀指向了平日里同他交好的鲛人,里面有他曾经动心的,有他照顾过的幼辈。
等到喻随声从噩梦中惊醒,已经太晚了,渡劫期的沈域浴血而来,杀红了眼。
鲛人族除却几只渡劫期大妖,几乎没有幸存之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连哭嚎声都没有。
至此,喻随声才惊觉自己将什么样的魔鬼领入了羊群。
身为族长,却将族人尽数害死。
喻随声自觉自己是万死难逃其咎的千古罪人。
他提着刀,赤红着双目想要杀了沈域泄恨。
没有进入战局,他先迎来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
毫无保留的耳光打得他侧过头去。唇角顷刻溢出鲜血。
他双目赤红,喃喃道:“我得去杀了他,我得去杀了他。”
“你杀的了吗!”鲛人族的大长老满面痛苦悔恨,“杀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是接近半神的修为。”
喻随声张了张嘴,双膝先一软,崩溃得跪在地上,“让我去吧,哪怕是用我的死赎罪。”
“荒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便想要用死逃避?”大长老用拐杖重重打在喻随声的身体上。
喻随声的后背被大长老打得血迹斑驳,他硬生生抗下,低垂着头没有溢出一声呻吟。
大长老看向身后火光冲天的村落,神色中亦有扭曲的恨意,“我很后悔,当时同意你当族长,但事已至此,便是杀了你,也换不回族人的性命。”
“天意不佑。”他长叹道。
“那便杀穿天道,让天意站在鲛人这边。”喻随声恨恨说。
大长老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说:“你是族长,外界的人或妖都只认你,鲛人族没了,沈域做的这些事情足够天下群起而诛之。”
“喻随声,拿着我的手杖离开,你若杀不了沈域,就不要下来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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