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欢迎来到流浪马戏团
红白条纹的大帐篷像个小房子似得矗立在街口的广场上，这帐篷被用得很旧了，但洗得很干净，有好几处不太明显的补丁痕迹，它的正中央被掀起一个小门样的入口，供人们进出。
帐篷里乐队的演奏声已经响起了，但帐篷外还在进人，在门口卖票的老板吉姆身材细瘦，长手长脚的，头上戴着的帽子都被来往的观众挤歪了。
他往帐篷里探了探，见人进得差不多了，便赶紧把帘子放了下来，摘下帽子朝外头的恶魔们挥舞，大喊道：“满了满了，请各位明天再来！请明天再来！”
帐篷外的人群见此也就慢慢散了，老板赶紧抬着放票钱的箱子，扭扭歪歪地挤进帐篷，朝舞台后面的杂物箱走去。
帐篷的中心搭建了一个简单的舞台，挂着各种俗艳的装饰品，正中央的上空还悬挂着一条粉红色的绸带。舞台周围的观众席呈半环状，看起来简陋极了，但此时被狄斯城的恶魔们挤得满满当当。他们兴奋地注视着台上，因为舞台上有对俊美的双胞胎少年正在说整场演出的开场白。
“……那么，欢迎各位来到洛克威尔马戏团！！”
“啪啪啪啪……”台下的掌声并不热烈，更多的是笑声、嘘声和兴奋的叫骂，他们仿佛已经看穿了这只是一个草台班子的演出，虽然低廉的票价和狂欢的气氛依旧把他们引来了这里。
在这对双胞胎插科打诨的一段开场之后，第一个节目开始了。
“让我们有请小丑乔上场！！”
在愈加激烈的鼓声中，一个穿着红色小丑服的秃头男人骑着独轮车晃晃悠悠地上场了，他的脸上画着浓厚的妆，刻意突出了弯弯的笑眼和上扬的嘴角。乔的身材矮胖，衣服里鼓鼓囊囊的，动作既蠢又笨重，他在一片笑声中慢吞吞地下了独轮车，开始用口袋里的各种小道具来逗乐观众。
在蹩脚的喜剧表演结束后，乔骑上了独轮车，在摔倒了三次之后才离开了舞台，当然这也成功使观众们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第二个表演来自于大个子马基。
这场表演的设计者别出心裁地把马基关在了一个大笼子里，拖上了舞台。马基似乎扮演了一个性情暴虐、力大无穷的囚徒，他用粗厚的拳头硬生生砸坏了笼子，从里面钻了出来，一边咆哮，一边向观众们伸展他高大粗壮的身体。
马基的身高比普通人足足高了两个头，一个成年的恶魔在他边上就像一个小孩一般矮瘦。似乎是为了配合表演，他浑身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短裤，向所有人肆无忌惮地展示自己气球般鼓起的肌肉。紧接着，他拾起笼子里的道具，开始了例行的喷火表演和重物抬举。
实话说他的技巧并不娴熟。除去空空如也的脑袋，马基能利用的仅仅是他那一身蛮横到恐怖的力气。
而观众似乎并不在意这点，他们许多人的注意力停留在马基结实得像两条木头桩子的大腿的中间，在破烂的短裤中央，那儿被大剌剌撑起了一个雄壮的山包，在马基偶尔的动作中，还能一窥那处浓密的毛发和壮硕的形状。观众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有的看得面色潮红，有的就和伴儿直接扯裤子开干了。
第三个表演是驯兽。
被喊作塞西莉亚的女人甩着鞭子走到了舞台中央，身后还乖乖跟着一头狮子。她的样貌妩媚夺目，一身暴露的驯兽服很好地勾勒出她丰满的胸乳，柔韧的腰肢和圆翘的臀部，尤其她那双又长又直的大腿还刻意上了层棕油，饱满健美，蹬了双高跟皮靴后看起来惹火极了。
狮子表演结束后又换了头老虎上来，而她的表演始终很精彩。观众席中不时有人高喊出她的名字，显而易见，驯兽师塞西莉亚的名气不小。
接下来便是开场时那对双胞胎的表演时间了，他们上来唱了几首诙谐的小曲，并搭配上协调一致的漂亮舞步，然而观众并不买账，他们嘘声连天地催促双胞胎下去，或者表演些更有乐子的东西给他们看，但双胞胎坚持到了表演结束，在用流行语互相嘲讽了几句后，他们下台了。
“接下来，有请我们可爱的天使小姐——伊凡娜上场！”
这也是观众们熟悉的名字。在“伊凡娜、伊凡娜”的热烈呼喊中，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人穿着紧身小粉裙闪亮登场。伊凡娜背后戴着两片招摇的翅膀，配上“她”的金发和雪白的肤色，简直就和画册中的天使一个模样。“她”带着羞涩的笑容向观众挥手示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先是跳了一段撩人的“脱衣舞”，把胸前的两个小水球抛给了观众，又把那身的小粉裙给脱了，连着那对假翅膀交给了黑衣服的助手，只剩下一件半透明的露背连体衣，从“她”变成了“他”。
恶魔们的尖叫声快要把帐篷掀翻，观众席开始有人喊起“骚货”来，当然这对于他们来说是种亲昵的称呼。
伊凡娜配合地妩媚一笑，在等待上方绸带降下来的时间里对着观众搔首弄姿。在绸带降到最低后，他走了过去，看似闪亮的绸带其实摩擦性极佳，伊凡娜把它们缠绕在了身上，然后随着机器的运作，和绸带一起升到了帐篷的上空。
这是他的空中舞蹈。
伊凡娜像水蛇一般缠绕着缎带在空中起舞，在完成各种高难度动作的同时，毫不吝啬地向观众们展示他漂亮诱人的身材，这包括了半透明演出服下胸前红艳的两点，紧实多肉的屁股，和故意大张双腿用绸带半遮半露的暗色禁处。
……
“……叫得我耳朵都快聋了，一群疯子！”
伊凡娜揉着耳朵走进后台，把金色假发摘下扔到一边，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尖着嗓子喊道：“维维安？你跑哪儿去了，快来给我卸妆！”
话音未落，那个刚才在台上帮他拿裙子和翅膀的黑衣助手就匆匆跑了进来。他浑身穿得严严实实的，头发是不太均匀的栗色，剪得很短，蓬松地贴在耳朵边，脸上和露出的双手和刚才的驯兽师一样涂了层棕油。他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但这的确还是维维安·米德尔顿，一位意外坠落地狱的天使。在粗陋的遮盖下，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倒比以往更加显眼。
维维安才从台上下来，手上还拎着表演者用完的道具。
“给我卸妆，快点！这对假睫毛快要把我弄瞎了！”伊凡娜毫不在意地压榨着维维安，在支使他卸妆完毕后，又催促他去整理自己乱糟糟的私人物件。
这时，马戏团的最后一个节目也快要结束了，老板急匆匆的跑进来，催促维维安出去干活。
显然，这种压榨是完全不合情理的，可谁叫维维安是马戏团里最底层的帮工。他是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带着满身伤痕晕倒在了马戏团存放东西的“后台”里，要不是老板实在缺人手，维维安可绝对得不到干活的机会，而是被干脆利落地扔出去。
维维安起先也是想要离开的，直到他偶然听到了老板和别人的对话，有关去年在阿塔洛特表演的事。
“阿塔洛特……”他觉得这个地名听起来很耳熟，下一刻便想起了这正是术士梅索所在的城市，那位据说精通古魔法邪恶又强大的堕天使。在战争史的记载中，梅索曾多次打开联通天堂与地狱两界的大门。
最终，维维安决定暂时留在这家马戏团，或许在今年的巡演中，他可以找到梅索。
那将是他回家最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