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3
接触后两人无话不谈,敖天这才了解朱光辉的家庭,父母离异,各自再婚,多余的他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生活。
「去哪儿?」敖天其实不意外,朱光辉这样的人永远待在这乡下才奇怪。
「我要跟着她,我怕她把我丢了。」受气小媳妇开始数落家里那位如何无情无义如何翻脸不认人。
兰景树没有搞砸盛夏天的那场表白,反而阴差阳错成了推手。朱光辉的女朋友叫年锦落,偶像剧女主的名字,反派女二的长相,大朱光辉一岁,已经辍学,正准备出去打工。
朱光辉要跟去那座城市与她同居,边读书边照顾她。
说是照顾,其实是看管。
正值青春年华的美丽姐姐,朱光辉恨不得栓个绳子挂在胸前,时时刻刻地观赏把玩。
「她说我不跟去,就是断了。」朱光辉说到激动处,几次用拳头锤自己「我就是条狗,她说走,我必须跟着,她提什么要求我都必须满足。」
闻到八卦的味道,敖天双眼冒光「她提什么要求了?」
脸往旁边一扭,朱光辉气得发白的脸臊得烧起来,明明满腔的火,硬是不喷了。
从衣服里掏出一厚摞红票子,打敖天手上「给你。」
敖天不想接,推了一下「给我钱干什么?」
「给白眼狼治耳朵掏空了钱包,我怕你没等我回来看你就被饿死了。」朱光辉火又上来,逮着个空地,大力往里塞钱。
裤子差点被拽掉,敖天只好接住钱。
即将分别,两人找个凳子坐门口促膝长谈。
「虽说你比我小几岁,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样的人可以做朋友,什么样的人不能做朋友你知道吧?」
朱光辉平常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很少这样拐弯抹角,敖天听着有点不对「不知道,你说。」
朱光辉脸上出现少见的正经表情「我先认识兰景树,并且那时他还很小。我很少评价别人,但我自认为够了解他,有资格评价他。」
非常有信服力的铺垫,敖天能感受到这番前言的份量「他怎么了?」
「以后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敖天的目光没有波动,只是探究地继续看着朱光辉。
「他对朋友,没有真诚,从来只和有利用价值的玩儿。他想走画画这条路,所以接近我,利用我。他想摆脱耳聋,所以靠近你,讨你喜欢。」
先前满不在乎,此话一出,敖天有点笑出不来了,嘴角慢慢垮下去,陷入思考。
「别看他长得白净,一脸无害,其实肚子里的肠子都是带毒的。」
吃过夜饭躺到床上,两小时前朱光辉说了什么敖天基本忘完了,什么有毒来着?包子?哎,忘了。
付完兰景树的手术费,剩下的钱不够支付吴晓丽一年的工资了,正愁呢,朱光辉这笔钱送来得正是时候。
清点完毕,一万一千七百块。
兄弟,谢了。
连当面感谢都没有,心头默默感谢一下,敖天抱着被子陷入梦乡,继续和肤白貌美的大胸妹妹拉拉扯扯。
暑去寒来,又是一年,两个男孩长大一岁。
耳蜗外机虽然是扁平的,但有鸡蛋黄大小,时常引得陌生人好奇的询问。几次三番后,兰景树厌烦了,他开始留长头发,一来,可以遮住耳蜗外机,二来,能够增加自信,仿佛只要别人看不见耳蜗外机,他就和健听人一样了。
旁边的背篼摞满猪草,兰景树弯腰抓割,动作迅速又熟练。
“唉唉,就是那个长头发。”老人指向坡上的兰景树,“他和他耍得好,你问他吧,我要走了,我儿来接我去城里过年。”说起儿子,老人笑得合不拢嘴,“小车哦,白色的,四个轮子,好漂亮的小车哦,我儿能干啊,有出息”
胡雄耐心听完三分吹牛两分虚假的发家史,“好好,谢谢带路,慢走慢走。”
山上的泥巴路又窄又陡,走惯了公园的大平路,胡雄有的地方甚至要用手支撑。
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兰景树起身转头,看向陌生的白发老人。
“你好,我向你打听一个人。”胡雄手摸向下颚,“这里有道疤的聋哑孩子住在那里?”想起重要的事,他补充道,“哦哦,他叫小狗。”
兰景树虽然能说话了,但却不太喜欢说话,“你找他什么事。”
胡雄表明身份,说是狗儿母亲的旧识,想带狗儿回大城市,走上职业格斗的道路。
“你回去吧,他不会跟你走的。”捆好猪草,兰景树背着比人高的背篼下山。
胡雄边走边问,见兰景树背着容易倾斜的高耸青草下陡坡完全不用手撑,内心惊道:核心这么稳,也是个好苗子呀。
想给个了断,兰景树待走到平路上,转头厉声,“没有为什么。他是我户口本上的弟弟,我说他不走,他就不走。”
胡雄千里迢迢的来了,说什么也要见到人当面再争取一次。
两人说话时,白色小车从他们身边驶过,一抹亮眼的白,在灰扑扑的背景里犹如一颗珍珠。
90年代中期,经济发展迅速,城市化进程加快,村里混得好的都去县城买房,把家安在路灯常亮的宽广街道边。小车代步,倍有面子。
获得听力,真正认识到这个社会的残酷后,兰景树的虚荣心变得很强。他出生所拥有的太少,太少,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胡雄说什么,他其实没有在听,只是缓缓咬紧了后槽牙。
小狗是我的。
他是我所能拥有的,最贵的物品。
谁也别想抢走。
放下背篼,进屋见大家围坐一桌其乐融融,兰景树想起今天是送别吴晓丽的日子。
兰浩端出一盘热菜,面色带点斥责,“快去洗手吃饭,所有人等你一个。”
胡俊生客气地挽留吴晓丽「等几天再走吧,我让小景带你去县城看看。」
在兰家住了快一年,责任心极重的吴晓丽中间确实没有离开过「不了,我要回家过年了,好久没看见我儿子了,很想他。」
说起儿子,吴晓丽打开了话匣子,她说儿子比兰雪梅小一岁,也有一双大眼睛,因为接下来的内容是对兰雪梅说的,手语转变成了有声语言。
兰雪梅笑呵呵地回答,也是有声语言。
敖天注意到了胡俊生的尴尬,主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拍肩膀这种聋人之间的常用动作,他现在会下意识地使用了「叔叔在外面工作得怎么样?」
胡俊生把敖天当自家人,没有隐瞒「不好,今年和昨年的工钱都没拿到。」
兰景树表面上参与吴晓丽和兰雪梅的聊天,其实留意着敖天与胡俊生的对话。
「手怎么了?」坐得很近,敖天眼尖的发现新伤痕。
「烫的。」
「你不抽烟啊?」敖天奇怪。
胡俊生抬手顿住,摆摆手,意思是不说这个了。
「谁烫的,他们欺负你吗?」顾及到桌上还有其他人,敖天有点问不下去了。
「欺负什么的都习惯了,有活做就行,只是他们拖着工资不给。」胡俊生有些窘迫,强撑出来的笑容流露出辛酸「家里还欠着钱呢。」
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冲击着敖天的内心,突然间,他好难受,好委屈,就像自己家人受苦了一样。
「明天我们一起去要。」他故意结束话题,说起开心的事。
敖天刹那的情感波动被兰景树捕捉到,他的视线里,敖天专